烈日下无星星
大家笑得更欢了。正笑,组织部梁部长进来了,与大家一起笑了笑,听了转述,说:“就第一句‘组织是太阳,我们就是星星’还可以,别的都……”他摇了摇头。
王三丰说:“梁部长,大太阳在天上照着的时候,你能看到星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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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在想让他笑
梁部长不笑了,用手指头点着王三丰说:“你还笑,你这个错误犯大了。你知道你错在啥地方吗?”
王三丰止了笑说:“知道。李书记想让我哭,我却想让他笑。”
看热闹的人见组织部长来,谈话也严肃起来,一个个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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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狗不如当人
梁部长压低了声音说:“你要出事儿。”
王三丰说:“阎王爷会勾了我的魂?”
梁部长摇头,说:“你还开玩笑!勾魂的阎王爷不一定找你,但咱们这个……‘阎王’”他压低了声音,把手向外一指,“会一指头勾了你的科长帽子!”
王三丰摸一把脑袋,说:“世上没帽子的人一层,我怕啥。与其载个帽子当哈巴狗,不如抹了帽子当个堂堂正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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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切献给党
梁部长肃了脸,说:“你真不要不当回事,这要上了纲,就是敌我矛盾,不是耍的!”
王三丰说:“我就是不服气,不就是给他起了个绰号么,就把人家打右派!”
梁部长说:“这不是起绰号的问题,是对党的态度问题。”
王三丰撇嘴,说:“他就是党?”
梁部长说:“在水泉县,书记就是代表党的。”
王三丰说:“哪他老婆是不是就是把一切献给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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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
这话又刁又损,梁部长想笑又不敢笑,在地上转了个圈,半晌没回过话来。
王三丰又说:“再比如,假如有个不是他老婆的女人献身于他,你说她是作风败坏,还是忠于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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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权寸步难行
梁部长无话对答,心里乐着,脸上绷着,只在地上转圈儿。
王三丰又说:“人总得讲道理,当书记也应该讲道理,用权力压人,咋能叫人服。人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咱们成了‘有权走遍天下,无权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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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对还是站错
梁部长顿一顿,提一口气说:“不敢开玩笑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和田自强划不划清界限?”
王三丰说:“我怎么划?第一,我们是朋友,他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第二,他没有错,我与他划清界限,是不是让我背离正确站到错误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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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簿在阎王爷手里
梁部长憋了半天,无法回答,低头想了想,说:“我跟你说句实话,你很危险,已经有人说了,你离右派只差一张纸!”
王三丰说:“我也没办法,生来就这脾气。”
梁部长说:“你别不当回事,还有人翻你的老账,说你土改时不斗地主,现在又为右派喊冤叫屈,你是一贯立场反动。”
王三丰想了想,说:“你不说我也知道,生死簿在阎王爷手里,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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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人
梁部长无言以对,想着又有点后怕,说:“我没法儿和你谈话。但我不想害人,我不向上汇报,但你要记牢——我没有和你谈过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三丰点点头,说:“谢谢梁部长,咱们没有谈过话。我是隐形人,梁部长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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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路分了两岔
王三丰要走,又被梁部长叫住,低声说:“我现在不代表组织,是以同事和朋友的身份劝你一句,你现在站在岔路口上,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听领导的,领导咋说,咱就咋干;一条,不听,按你自己的意思办。你看你选哪一条?”
王三丰想了想,说:“你是说我成了裤裆里的屁,要选择从左裤腿出去,还是右裤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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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条路
梁部长脸一皱,说:“就算是吧!”
王三丰说:“我走第三条路行不行?两个裤褪我都不走,我把裤裆撕开出去。”
梁部长没好气,说:“那你撕吧。”
王三丰说:“那好,我上厕所去撕,免得熏了部长。”说着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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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屁太臭了
梁部长脸皱得像苦瓜,敲着桌子说:“回来!全县委的人都在为你着急,都是好心,把你当真朋友才替你着急,你咋就不当回事呢!”
王三丰见他那样,沉吟半晌,说:“部长的意思我明白,你是说看我当跟在主人屁股后面跑的哈巴狗,还是当自由自在满山跑的狼,对不对?”
梁部长说:“你别绕弯弯了,直接说吧。”
王三丰说:“好,那我告诉你,我宁愿当狼,也绝不跟着他的屁股跑!”
梁部长说:“为什么?”
王三丰说:“他的屁太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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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就女人
好友刘钟来找王三丰,要拉他到他屋里说话,王三丰说:“有啥话这儿说不行,跑你屋里去干啥。”
刘钟还拉,说:“这儿不方便。”
两人是好友,王三丰只是觉得怪,并不怀疑,便跟去了,只是嘴里抱怨:“你咋也变得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了。”
水泉县风水硬,说男人像女人是很大的贬损,刘钟却不恼,笑着说:“女人就女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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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刘钟屋里一个仿佛出土文物似的干瘦老头儿,分明是农村人打扮,却戴着眼镜,气质不俗。刘钟并不给王三丰介绍,只着急地问:“李书记找你谈话了,咋样?”
王三丰看看他,用手指在桌子上写了个大大的“人”字。
刘钟问:“什么意思?”
王三丰说:“这是个‘人’字,从下往上看,是两个人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打架;从上往下看,是一条路分了两个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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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坟里干尸出来了
王三丰和刘钟说着话,干瘦老头儿目不转睛地盯着王三丰看。王三丰感觉到了,但人家不言语,他也不好说什么。
两人聊一阵,王三丰出来了,回身悄问:“那是谁,看我干啥?”
刘钟笑着推他,说:“快走吧,一会儿我告诉你。”说着回屋去了。
王三丰心里更疑,嘟哝一句:“不是谁家古坟里的干尸跑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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