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数个呼吸的时间,五位鉴定大师就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彼此之间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
金玉坚大师不死心,又仔细打量了数眼,最后才一拍桌案,长叹道:
“朴公子,开玩笑没有这么开的,一截普通的白萝卜而已……这样的恶作剧,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金大师的这番话,宛如在斗宝场中打了一道霹雳,很多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斗宝场,是决定十数万两白银最终归属的斗宝场!
这样的场合居然会出现白萝卜,众多观众非常想问一下说出这句话的金大师,您老人家大清早的到底喝了多少假酒,能把宝贝看成是白萝卜?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在脑海,就被所有人否决。因为十分明显,这是五名鉴定大师一致的意见。就算金大师喝假酒喝高了,也不可能五个人都喝假酒了吧。
这样一来……白萝卜混入斗宝场,华丽丽变身为决定十数万两白银的宝贝……
多少年了,仁川城里没有出现过这么轰动的话题。旁的不说,单单只是这个事情,就已经值回票钱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长脖子踮着脚尖看向高台。
很多男人还不由自主地迈动脚步,向高台涌去,希望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
男人们一个个都很激动,女人们也没有好多少。
无论是羞涩的少女,还是矜持的少妇,都撕开平时伪装的面纱,鼓动起她们的唇舌,彼此之间相互宣泄着她们的激动、惊讶和狂喜。
嘴中说的是什么,没有人在乎。听到的到底是些什么话,同样没有人在乎。她们只是为了宣泄而宣泄,每个人都兴奋着,尖叫着,胡言乱语地说着连她们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而整件事情,也宛如是一道散着寒气的冷泉,驱散了八月份天气的燥热,为她们带来了从上到下的凉爽。
高台上的朴正仁脸色早就变得煞白,紧走两步跑到圆桌前,伸手拿过静静躺在天鹅绒上的宝贝,不住细细打量。
朴氏商行每年卖出的人参过数千斤,朴正仁哪怕再是不学无术,人参和白萝卜还是能够分清的。
他现果然如同金大师说的那样,手中的东西是一颗如假包换的白萝卜。
朴正仁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恶狠狠将手中的白萝卜摔在地上,大声喊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锁在木盒子里面的明明是一株参王,怎么会变成白萝卜。
谁,到底是谁。是谁偷了我朴氏的参王,用一颗白萝卜来戏弄我们。是谁,到底是谁,是不是你?你说?”
朴正仁状若疯狂地抓住金大师的衣领,不住摇晃。他身后的那些护卫赶忙冲了上来,将朴正仁架到一边,只是他们的脸色也同样惨白如纸。
身为护卫,却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他们也难辞其咎。
而那个叫朴守信的掌柜,早已经迈不动步子,浑身哆嗦着,一屁股坐在高台上。眼前的这一切,实在是乎了他的想象。
朴正仁此时也狼狈地坐在高台上,平时视若生命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形象也懒得维持,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天衣无缝的计划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朴正仁是纨绔子弟不假,但心机、手段一样不缺。他虽然一直在嘴上贬低着尚海,但心中的警惕一直从未放下。这是朴正仁横行仁川多年未倒,所总结出来的经验。
从一开始,对于斗宝的胜负朴正仁就并不看重。八千担白米而已,在朴大公子眼中,连个屁都不是。他日思夜盼的就是如何能够得到黄杏,如何能够让尚海吃瘪。
只要能够让尚海吃瘪,他的心情就会很爽。
斗宝虽然是死斗,可就算朴正仁赢了,尚海也只是有些损失。至于损失会有多大,完全是个未知数。想要将尚海逼入死地,想要将黄杏弄到手里,依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尚海在朝鲜无法完成交易,拍拍屁股走也就是了,大不了损失一些钱。对尚海而言,也许损失不小。但对朴正仁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
所以他一直想要布一个局,一个能够令尚海万劫不复的局;一个能够将尚海手中的财物变成他的财物的局;一个能够将黄杏弄到他床上的局。
正在朴正仁绞尽脑汁思索的时候,无意中现了林天。
他现林天是一个琉球人,而且对仁川的情况并不熟悉。这个现让朴正仁如获至宝,他指使朴守信利用合约的事情将林天死死套牢,又借助宴会的机会让尚海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再利用尚海琉球世子的身份,逼着尚海同他进行斗宝。
能够布下这样一个局,朴正仁自己都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完全是水平挥。心中还有些得意洋洋地想着,这恐怕就是爱情产生的力量。
至于斗宝大会,节奏也一直被朴正仁掌握在手中。六百年老山参和紫貂皮虽然珍贵,但更加珍贵的宝贝,朴正仁并非拿不出来。
旁的不说,整张白虎皮的价值,就不在紫貂皮之下。
只不过六百年老山参险些赢了尚海,吓得朴正仁收起了那些价值更高的宝贝。他希望能够利用连输两把这样的事情,让尚海的信心变得膨胀。
让尚海觉得朴氏不过如此,外强中干,拿出的宝贝也是一件不如一件。然后再利用激将法,利用增加筹码的方式,引尚海入毂。
朴正仁看过,他觉得诸葛亮能够让赵云连输七阵。他朴正仁输上两次,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一切进行的都十分顺利,唯一知道一些大概计划的朴守信也配合得天衣无缝,打消了尚海等人最后的顾虑。
眼见尚海一步步进入他设下的圈套,朴正仁心中就升起莫大的满足。这种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这种智商上面的碾压,让他分外着迷。
他十分确信,只要尚海肯赌,那他就一定能赢。
因为他最后的底牌,是一株一千二百年参龄,重达十一两三钱的山参。这样大小的山参,在整个朝鲜历史上,也不过只出现过两次。
每一次出现都会引起偌大的轰动,被所有人称之为参王。
若非此次为了得到李家商会的海龙旗,让李家商会见证一下朴氏商行的实力,这株参王也不可能出现在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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