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子云见他身穿官袍,道:“师兄若是有公干在身,我可以改日登门。”
徐天枢摆摆手,道:“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快进来吧,今天咱们得好好喝一杯。”
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是正三品,已经到了武官的极致,况且锦衣卫乃是天子的亲军,可以说徐天枢已经站在了大明的权利巅峰。一路上穿庭过院,但见奇珍异石,俯拾皆是,三步一防,五步一卫,端的是戒备森严。
两人来到了一座会客厅的门前,徐天枢道:“师弟,进来说话吧。”
韦子云停在了门口,回身观察这座庭院,赞道:“真是一座好宅子,不比那些王公贵族的差。”
徐天枢道:“这座宅子是前任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修建的,永乐十四年的时候死在了诏狱之中,在他之前还有两任指挥使,分别是毛骧和蒋瓛,一个被抓走杀头一个被赐死家中,现在,我住在了这里。”
韦子云没说什么,随徐天枢到会客厅坐下,开后道:“师兄,实不相瞒,我到这里是为了打听一件事情,马烈祺、谭牧文、赵广敖他们三个还有救吗?”
徐天枢摇摇头道:“宣府镇守太监王彦其实是司礼监大太监黄俨的人,黄俨之前一直和汉王勾勾搭搭的,现在为了表忠心,所以才拿马烈祺他们开刀,东厂已经把这件案子做成了铁案了,我也无能为力。”
韦子云这才知道内情,问道:“那他们的家人呢?”
徐天枢道:“意图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但陛下念他们三人戍边有功,且沙天豪已经战死,便格外开恩,只诛三族。”
韦子云惊道:“沙天豪的家人也被定罪了吗?”
徐天枢道:“不错,过几天就会被押送到京城,然后和其他人一起斩首。”
韦子云心道:“格外开恩,只诛三族,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是不会在意普通人的生死的,我留在这里也起不到半点作用了。”他站起身来告辞道:“师兄,多谢你直言相告,我要走了。”
徐天枢安慰道:“我知道你们是袍泽兄弟,但是这件事谁都无能为力,你想想,万一现在登基的是汉王,恐怕被诛九族的,就不只是这么几个人了。”
韦子云道:“师兄的话我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我不会再过问了,我会和冷姑娘到金陵隐居。”
徐天枢忙劝道:“师弟,你先别着急走,宫里传来消息,陛下准备让你做兵部侍郎,况且太子殿下一直说要见你一面的。”
韦子云没有回答,反而突然出掌打向了徐天枢的檀中穴,徐天枢现在的功力已经不在当年太一掌教杨守衡之下,应变神速,反手就扣住了他的脉门,真气一吐,封住了韦子云的内力,只觉他的气海之中空空荡荡,内力还不如之前的十分之一。
徐天枢放开了他,惊呼道:“师弟,你的内伤一直没有好吗?”
韦子云苦笑道:“唐赛尔的内力十分蹊跷,自从她伤我之后,无论我怎样运功,好不容易积蓄的内力转眼就会消散,只能勉强维持功力不下降而已,上次被良姑娘伤了之后,我在漠北一直没有余暇调理内伤,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我都没有精力去管了,只想找个地方安稳度日。”
徐天枢微微失神,道:“师弟,以你性子,不在朝中做官,说不定反而是好事,太子那边我会替你回禀的,你的仇家不少,万一有事就去找金陵锦衣卫千户张昭,他会帮你的。”
韦子云拜道:“多谢师兄,我会记住的,高处不胜寒,你自己小心。”
第二天,韦子云到了吏部,以“金疮复发,不能任事”为由辞官而去,和冷月奴坐着马车出了京城,往金陵而去。出得京城三十里之后,再无人烟,笔直的官道上落上了一层黄叶,两侧山林斑驳,甚是肃杀。
突然两边的林中闪出三四百人马,挡在了路中间,为首四人策马来到车前,下拜道:“小的见过大人。”
来者正是李三郎、林豹、武二和肖怀仁四人。
韦子云停下马车,道:“都起来吧,两京之间是东厂和锦衣卫争雄,自边关到山东的整个北方武林,都是罗梦鸿和罗朱紫父子的天下,随我一起去金陵吧。”
李三郎道:“我等誓死追随大人。”
韦子云点点头,道:“你们不要和我同路而行,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去做。”四人领命,带人策马而去。
从河间府前往京城的官道上,一队囚车浩浩荡荡往北走,为首的两个押运官要挂绣春刀,显然是锦衣卫的人。
一个差人点头哈腰走上前来,道:“两位大人,眼看就要天黑了,前面还要走五十里才到京城,除了前面的一间野店没有其他能住宿的地方,要不咱们今晚就在这里住一晚?”
一个满脸胡子的锦衣卫道:“就在前面住下吧,给老子把囚车里的犯人都看好喽,跑了半个就那你抵罪。”
那差人忙点头答应下来,道:“小人就是睡觉也睁着眼睛,绝不敢有半点闪失。”
一伙人行不多久便来到了野店,掌柜的是个有眼色的人,赶忙让小二招呼,服侍官差大人吃饭休息,囚车的犯人也都送上了吃的。
夜半时分,百来个黑影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嘭”一声,所有的房间都被踢开,每个房间都涌入七八名好手,两个锦衣卫、所有官差还有店里的伙计全部被黑衣人用到架住脖子绑了出来。
大胡子锦衣卫哪里吃过这种亏,骂道:“不长眼的狗崽子,敢动锦衣卫的人,有胆的报上名来,要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黑衣人中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将这个锦衣卫拖了出来,拔出腰刀来倒转刀柄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恐怕他后半辈子再也不能骂人了,就算喝一口水都能漏一半下去。
那大汉道:“老子可不怕锦衣卫,你们识相的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别动,惹恼了爷爷,把你们都剁了!”
其他人被钢刀架在了脖子,有见识到这群人的凶狠手段,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这大汉走到外面,见囚车上男女老少有十几口人,问道:“你们可是沙天豪的家人?”
这些人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谁敢答话,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眼中透着桀骜,道:“沙天豪是我父亲,你们是什么人?”
这大汉走上领着腰刀走了过来,仔细端详道:“早听说沙天豪是条汉子,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一刀劈下将锁链砍断,道:“我家大人是你父亲的好朋友,跟我走吧,他会照顾你们的。”
说话间,其他人都被救了下来,这少年道:“我去拿一样东西,去去就来。”他走进屋内拔出了锦衣卫的绣春刀,“咔嚓”一声,将大胡子锦衣卫的脑袋砍了下来,鲜血喷了他一身,其他人被吓得面无人色。
救人的大汉没说什么,率人将沙天豪的家人全部救走了,离开的路上,少年问大汉道:“你就不问我为什么杀他吗?”
大汉回道:“杀就杀了,我也看他不顺眼。”
少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问道:“恩公,可否将你的名讳告知在下。”
大汉道:“听清楚了,你的恩公是金陵韦子云,以后叫我武二便是。”
几乎在同一天,马烈祺、谭牧文、赵广敖的家人也被黑衣人在京城外救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