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深夜时分,河西军虽然还在渡河,但是营寨的戒备明显松懈了,斥候潜过去发现,渡过河的士兵因为有营寨,几乎进营就睡了。潼关在高处,李神通终于看到约好的火把信号,一声令下,三千铁骑犹如狂飙,旋风般地杀向河滩;潼关吊桥放下,马步兵在柳崇礼的指挥下冲向河西军。
战马衔枚裹蹄,还是被河西军发现了,巨大火网顺地而起,跟着就是箭弩声、霹雳声;李神通、柳崇礼都发现了对方防御体系的完善,不是靠人多,而是靠装备,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骑兵付出重大的伤亡后,冲进营寨遇到的几乎全部是同归于尽的士兵,一颗颗天雷的爆炸,夺去了双方的性命。
一直到唐军闯到第二座营寨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夺走了五百唐军的性命,李神通也负了伤,唐军才彻底丧失斗志,抢了李神通没命地往回跑;爆炸声惊天动地,连河西军塞住耳朵眼睛的战马都狂叫了半天,等河西军的骑兵列成队形,柳崇礼已经快逃到半路,只能拿奔跑而来的李仲文一部出气。
李仲文看到火光,得到报告就立即下令回头,可是没有关隘可躲,逃命路上被一千骑兵追到,李仲文骑马逃脱,四千多唐军做了刀下之鬼。一天一夜的战斗,近两万唐军战死疆场;河西军的伤亡高达一万一千人,杨延石的虎步营和杨横的霹雳营包括战前补充的两千辎重兵,八千五百人完好的不到两千人,刘赟损失了七百骑兵,敬盘陀的五千人战死过半。
唯一侥幸的,就是大军过了河;吕崇茂、王君廓都是桀骜不驯的家伙,这次愣是一句话都没敢说,姜夺骑在战马上,望着旗下的两万五千军队,大声说道:“出阵前,我和越国公说了,此次获胜,就将左翊卫的编制给我们,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信心,拿下这个称号。”
“有。”斛律天佐振臂高呼,斛律天佑、刘鹞子、王君廓跟着狂呼,两万多士兵随即狂呼,姜夺一挥马鞭:“出发。”
大军滚滚,奔潼关而来,柳崇礼已经把李神通送往长安,亏得有两队七千援军蜂拥赶到,让潼关有了一万守军,柳崇礼稍微有了点底气。只是无法禁止昨夜逃回的士兵议论,毕竟不到十二个时辰战死两万人,不说更让人恐惧;到了中午,就得到消息,河西军到了。
潼关是一条关城,易守难攻,城墙“一”字形拉开,南依高山,北濒黄河,黄河自潼关东北流,水侧有长坂;南面城墙外就是绝涧,只是在东西城墙上设立关门,以便行人进出。柳崇礼站在东面城墙上,观看着姜夺的大军安营扎寨,下令手下的士兵准备守城器械,时刻观察对方的动静,即使天黑也不能大意。
河西军没有攻城,让柳崇礼松了口气,柳崇礼一直到天黑才下了城楼回衙门吃饭;才吃了半碗饭,突然城中一阵巨响,是天雷爆炸的声音。柳崇礼扔了饭碗,冲到官道上,却发现粮仓、马房已经着火,战马和士兵们就象没头的苍蝇一样在乱跑,有的士兵甚至互相砍杀了起来;柳崇礼立即反应过来,昨天撤退的时候有敌人跟着自己混进了城,造成了现在的营啸。
军营是地道的肃杀之地,等级森严、管理闭塞,唯有军官凌虐、士兵无知才可统领,平日全靠军纪弹压。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大战之前,人人生死未卜,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一旦引爆营中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官兵就会彻底摆脱军纪的束缚,抄起家伙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追杀军官、仇人、不认识的战友。
越来越多的地方着火,全关混乱,柳崇礼当机立断,命令亲兵冲开一条道路去东面城墙;没想到人群中一声大喝“当官的要跑”,两名士兵竟然杀了过来,柳崇礼的亲兵刚刚斩杀两人,无数的士兵杀了过来。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柳崇礼的盔甲太显眼,黑暗中又有人提醒,柳崇礼始终被乱兵包围着。
靠着身边的亲兵拼死掩护,柳崇礼带着重伤逃到一间屋子里,关上门听着外面的亲兵全部被杀死,乱兵跑往其他方向,柳崇礼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门一开一掩,一个士兵窜进来,对准柳崇礼就是一轮弩箭;箭头闪着蓝光,分明有毒,柳崇礼还来不及叫喊,就觉得身上一凉,随即发麻,失去了知觉。
潼关到天亮的时候,营啸的官兵恢复了平静,看着五千多具横七竖八的尸体,三千人负伤,活着的士兵无不心惊胆颤;等有人发现了柳崇礼的死尸,粮草全部被烧,一个个是面面相觑。东门传来一声巨响,硝烟弥漫中,有人高呼“城塌了,河西军进城了。”
有几个忠于李渊的军官,抢开西门,带着数百军卒骑马而逃,剩下的人全部举手投降;姜夺进了城,接见了一批穿着唐军盔甲的战士,对为首的曹尔岳谢道:“曹兄,要不是你,这座雄关还不知道要多少人命来填。”
曹尔岳肃容道:“我带二十个人进城,包括在伙房、马房潜伏的两个人,二十二个人死了七个,总算是幸不辱命。亏得唐军现在也用烟花当信号,被我们一把火点炸了,最后还是靠你们炸塌城墙,要不然一切都是空。”
姜夺点头说:“不错,昨夜一听到城里的爆炸声,霹雳营就悄悄地掩到城下,用百炼钢的铁锹和撬棒挖了两排眼,埋上炸药,一次性就把城墙炸塌了。如果不是城里的混乱,一定会被守军发现,昨晚的情况,只要没人爬上城楼,守军是不愿多动一下,免得被同伴误会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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