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丹道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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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月穿梭,时光流逝,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七月十五,俗称鬼节。相传到了这一天,阎罗王就会打开鬼门关,让地府的鬼怪出来放风。传说自然是传说,来自古老的习俗,实际上狄戎大地,修真昌盛,鬼怪绝迹,即便有个别精魂鬼怪作祟,也会很快在某个修士的术法下,灰飞烟灭。



    这一天,狄戎没有迎来百鬼夜行,却迎来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兽潮。



    屏风山东侧,天地交接之处,一道黑线浮现,渐渐地,黑线变成了黑云,占据了小半个天空,乌压压地向屏风山袭卷而来。



    极目远望之下,那是无边边际的妖兽大军,如同黑色洪流一般,倾泻在这片土地上。虽然妖兽阵型散乱,但自有一股冲天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待到再近一些,已能看清一只只狰狞恐怖的妖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草科里蹦的,应有尽有,赫然是断天山妖兽百科全书。



    跑在最前面的是啸风狼,铜头铁脑,牙突舌涎,凶残虐戾。



    紧随其后的是踏云豹,黄毛并黑斑,长尾似铁鞭,四肢点地,纵跃飞奔,如同踏云一般。



    排在第三位的是雪虎,身长一丈,腿粗如象,爪利如刀,疾奔如飞。



    后面还有双首猿、赤环蛇、铁甲犀、幻魂蛛、火狸、风貂……密密麻麻,似乎无穷无尽。



    抬头看天,则有金目雕、铁翅鸟、穿云鹤、白首鹫、赤血雁……遮天蔽日,啁啾磔磔,掀起阵阵妖风,使人不寒而栗。



    ……



    甲金城中,鹏翅岩上,七人站成一排,望着山下十一层栈道,正是五老派驻守此城的弟子。



    李伟居中,刘笑真和邓光顺分列左右,两边分别是童新展、曹行汀、郑大壮、王仲戌四人。



    李伟收起一张传音法符,吩咐道:“兽潮已至。邓师弟,敲弃城钟,通知矿工们撤离。”



    邓光顺听到此话,连忙劝说道:“师兄,之前宗门只是令我等做好准备,此次也只是告知兽潮已至,并未下达弃城撤离的命令。而且真人已东去拦截兽潮,真人天威之下,兽潮或许止步于屏风山。此时若是弃城撤离,恐怕会引起西坡山原十二座灵矿城骚乱,届时后果不堪设想。兹体事大,还是先向宗门请示一下为好。”



    “事关百万平民生命,不可寄希望于两可之间。若是等到兽潮杀至屏风山,你我虽能及时撤回无常谷的连环大阵,但甲金城中的这百万城民,跑过生死桥的能有几个?”



    童新展见李伟固执己见,也出言相劝:“师兄,一些凡夫俗子而已,死不足惜。死光了还可以再从落月府抽调。再说,这半年来,我城上缴灵金矿产数额已略有降低,若是此时弃城,导致收成大减,我等都免不了责罚。师兄作为一城执事,切不可有妇人之仁。”



    这番话说得近乎无礼,惹得刘笑真十分不快,怒斥一声:“大胆!”紧接着刘笑真神识一扫,压在童新展身上,使其脸色发白,双腿打颤,似乎承受了千斤重力,几乎喘不过气来。



    李伟见此,拦住刘笑真,说道:“刘师兄,还请手下留情。童师弟也是心系宗门,并非有意冒犯。”



    有了李伟求情,刘笑真才撤回神识,不再追究。



    童新展身上一松,顿时摇晃几下,跌倒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筑基修士之威,令其他几人心惊胆跳,不敢言语。



    李伟见状,二次下令:“身为此城执事,宗门有任何责罚,自由我一人承担。邓师弟,敲钟示警,组织弃城撤退吧。”



    “是。”有了童新展前车之鉴,邓光顺即便心中不愿,也只得依令行事,取出一口袖珍小钟,屈指连弹九下。



    顿时钟声传四野,城中人慌乱。



    ……



    甲金城内,一座宽敞的窑洞内,何钊通连滚带爬地跑上二楼,大喊道:“掌柜的,大事不好了。”



    陶竹宫放下手中的账簿,抬头问道:“小何,怎么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掌柜的,刚刚那九下钟声,代表兽潮已至,全城都要撤离。”



    “兽潮?撤离?”



    “正是,三天之内,所有人员都要撤回生死桥,不然就要命丧妖兽之口。”



    “哦。”陶竹宫略一沉思,随即打开抽屉,将其中的金票全部取出,分成厚厚的四摞,交给苗恪德、许立行和何钊通一人一份,吩咐道:“快,去城中的酒庄饭馆、青楼赌坊,按市价收购房契洞契。二位供奉负责上面六层,小何你去下面三层,中间两层由老朽亲自来。”



    “哎呀!掌柜的,兽潮都要来了,这个时候就别想着做生意了,兽潮一来,甲金城都全毁了。我们还是逃命要紧,赶紧收拾收拾快跑吧。”



    “小何,富贵险中求,我们只有两天时间。快,别浪费时间了。”



    说完,陶竹宫不由分说将金票塞到何钊通手中,跟着苗恪德、许立行急跑下楼,夺门而出。



    何钊通还要张口再劝,不料三人已不见踪影,只得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那摞金票,长叹一声,跟着出门向下三层跑去。



    ……



    观瀑居中,林为看着紫云炉内一捧黑色药渣,仰天长叹。



    又是一百份培元丹材料化为乌有,一份材料是十五枚灵石,两百份就是三千枚下品灵石。三千块白花花的灵石砸进去,一炉培元丹都没成,等于白白打了水漂,连个浪花都没起。



    即便是林为如今的身家,如此折腾,也不禁大感肉疼。



    怪不得人家都说丹符器阵,一个比一个烧钱,家里没有灵石矿,千万碰不得。实事求是地讲,丹道一途还不算是最烧钱的,比起制符、炼器来,半斤八两。修真四艺中,最烧钱的当属阵道,若是没有天份,砸再多灵石进去,也成不了大家。



    虽然林为炼制聚气散的技艺已是纯熟无比,但没想到换上培元丹,以前的经验毫无用处,而且难度提升了数十倍。每一次炼制,都会出现新问题,或是灵药化液失败,或是药性挥发过多,或是几味主药调和失当等等,不一而足。尤其是四季花的提炼,多一息不行,少一息不够,林为浪费了三十多份材料,才将这一决窍掌握。



    一炉又一炉的摸索,一次又一次的教训,使得林为已然麻木。两百份材料换来的是,之前所有的困难都被克服,只剩下凝散成丹这一步。最后一个关卡也是最难的一步,其他问题都能找到根缘,一一化解,唯独这一步,林为是一头雾水,没有一点思绪。



    林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不得不取出传音法符,厚着脸皮向罗敏请教:“罗师姐,在吗?”



    “林师弟,你找师姐有什么事吗?”



    “师姐,有个炼丹上的问题想向师姐请教,不知师姐是否有空?”



    罗敏坐在宽敞的马车当中,吃着冰镇西瓜,呵呵一笑,回道:“师姐正忙着搜索天魔女,等回山以后再说吧。”



    林为闻言正要开口赔礼道歉,却见传音法符上亮光熄灭,显然是对面已结束了通讯。



    林为不由得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又取出一张法符传音道:“药掌柜,可否有空?”



    过了一会,只见传音法符闪亮,药歌的声音传了过来:“林公子,今个怎么想起奴家了?”



    “药掌柜,小可最近上手培元丹,有个小疑惑,不知能不能向药掌柜请教一番?”



    “林公子这么快就要冲击丹师境界了?不知林公子炼毁了多少炉?”



    “实不相瞒,这半年多来,小可已开炉两百次,无一次能成。”



    “啧啧啧!两百炉,三千灵石,听着都让人心疼。林公子可真是大手笔呀!”



    “惭愧惭愧,小可天资愚笨,又无名师指点,只能自行摸索,让药掌柜见笑了。不知药掌柜当年几炉方能成丹?”



    “恕奴家卖个关子,林公子不妨猜上一猜。”



    “五十炉?”



    “不对!你再猜。”



    “三十炉?”



    “不对!接着猜。”



    “难道是十炉?”



    “还是不对!”



    “一炉成丹?即便药掌柜是万中无一的炼丹奇才,但这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不对!”



    “药掌柜,小可实在猜不出来,你就别卖关子了。”



    “林公子,你听好了,奴家当年炼了六百六十六炉,方成丹一炉。”



    林为听了这话,差点被没气晕,但现在是有求于人,还得按住性子说道:“六百六十六炉?药掌柜,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别的不说,贵宗传承万年,出过无数丹道奇才,药掌柜又是掌教之女,如此得天独厚,六百多炉才能成丹一炉,说出去有人信吗?药掌柜可莫要欺我。”



    “林公子说的没错,我丹霞派确实在炼丹上有些独特的体会,万年来也出了不少天赋异禀之人,留下成千上万的炼丹心得。可是,能够列入我派不传之秘的炼丹心得,林公子知道能有几篇吗?”



    “还请药掌柜解惑。”



    “七篇!仅有七篇!只有七篇炼丹心得被我丹霞列为不传之秘,非真传弟子不可查阅。能传下这七篇心得的丹道前辈,也是我丹霞的七位宗师,灵牌摆入祖师阁,受代代丹霞弟子供奉。这种殊荣,也是每一个丹霞子弟梦寐以求的,家父看着都十分眼慕。”



    “难道以黄白老祖的炼丹技艺,也不能与这七位宗师相媲美吗?”



    “于丹道而言,林公子仍是门外汉,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差异。史载七位大宗师,成丹必为上品,至少也有五道丹纹。若是福至心灵,六纹丹、七纹丹,也并非可遇而不可求。倘若鸿运当头,八纹丹也偶有问世。而家父此生的炼丹成就,只能止步于五纹丹,与七位大宗师相去甚远。”



    “原来如此。”林为仍然糊里糊涂:“药掌柜说这些,与你六百六十六炉方能成丹可有关联?”



    面对林为的提问,药歌并未正面回答,反而又提出一个问题:“世间丹药成千上万,唯独能炼制培元丹之人,方能称为丹师。林公子可知其中缘故?”



    “小可愚昧,劳烦药掌柜赐教。”



    药歌听了以后,细细说道:“培元丹五味主药中,天南星性温,雀翎草性凉,一点红性热,龙葵花性寒,而四季花药性平和。这五味主药刚好与五大药性一一对应,也是少有的药性齐全的一个方子。因此,培元丹炼精了,自然一通百通,炼制其他丹药也就事半功倍。相反,若是培元丹都学得不扎实,上手其他丹药,还得从头再来。”



    “家父的炼丹技艺虽已炉火纯青,但始终无法做到出神入化,这也是家父平生的一大憾事,于是便将希望寄托于奴家。奴家当年初学炼丹,家父不准我参阅任何炼丹心得,也不准他人对我指点,一切单凭奴家摸索,形成自己的丹道见解。”



    “从通周液到聚气散,从聚气散再到培元丹,家父只提过一个要求,那就是炼制培元丹,一百炉内不准凝液,两百炉内不准成丹,为的就是让奴家把五大药性摸清弄透,要熟得像左手摸右手一般。奴家当年性子也拗,为了炼好培元丹,来来回回地折腾,这才有了六百六十六炉才成一炉之说。”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可初入丹道,尚且不知深浅,若非药掌柜指教,小可还要继续坐井观天。”



    “丹道之大,绝非常人可以想象。即便以奴家现在的炼丹技艺,也不敢说一眼看到头,尚要不停地钻研探索。”



    “药掌柜,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林公子请讲,奴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和令尊相比,你俩的丹艺孰高孰低?”



    “奴家尚处于登堂入室阶段,比起家父还是略逊一筹。等到奴家把七位宗师的炼丹心得参悟通透,也许就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药掌柜指教之恩,小可定不敢相忘,他日有空,自当亲自上门拜谢。”。



    结束通话,林为一咬牙一跺脚,抓起乾坤袋,起身出门,直奔百草阁而去。



    而丹霞山上,药歌也放下传音法符,面带微笑地自语道:看来这粒驻颜丹十之八九要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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