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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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伟大的前景,哈基姆的眼光流连过城市之中每一座发光的尖塔,还有低处祖安的建筑发出的微光。“多么精密的机器,所有部件都咬合在一起运转。”



    我和他说,父亲告诉我,这是进化的前景,也是皮尔特沃夫的前景。



    但是,我警觉地说,一块不合规矩的齿轮就会威胁到一切,一个不愿履行职责的零件就能摧毁整台机器。



    沿着地毯,传来了斯蒂万轮椅的吱嘎声。



    我的指尖倍加思念哈基姆的卷发触感,哪怕是口袋里那串细心打磨的玻璃念珠也好。



    但我只是盘紧了手中阿芙耶留下的鞭子。哈基姆迫切地想要把我拽出阴霾,却发现太迟了。



    我的工作,我对家族的责任,都是我如影随形、无法割舍的东西。



    “卡蜜尔?”



    我没说话,眼前这番脆弱的景象,还有更脆弱的回忆,都让我无法移开视线。



    发条装置发出轻响,斯蒂万来到了我的身后。



    “你回来了,阿芙耶呢?”



    我把她的鞭子扔到他大腿盖着的羊毛毯上。



    “我知道了。”



    “她的目的达到了。”我说。



    “那是?”对于一个在轮椅上坐了这么久的人,我弟弟真是一位不错的舞蹈家。他扯开了鞭子。



    “提醒我自己的目的。”我说



    “你的目的?”斯蒂万最初的紧张变成了焦虑。他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晚了。他被抓个正着,也没法逃跑,尤其是追他的人是我。他唯一的机会是在大限来临前让我尽可能地悲伤痛苦。羸弱的身体束缚着他,他的武器只有话语。



    “你需要对我负责。就好比对父亲负责一样。”



    责任。父亲。每一个词都比刀子割得还深。



    “你的意义就是服侍我。”他低吼。



    “不,我发誓服从的是这个家族。”誓言的内容深深地印在我脑海中,这也是所有密探的誓言。我毫不费力,也毫无悔恨地重复道:“家族为上,我将忠心服侍,不作伪,不藏私。为此誓言,我将全无保留,以灵、以身、以心。”



    这也是我与哈基姆在最后一夜所说的话。我不能归属于他,因为我早已将自己献给了别的东西。



    “密探的责任原本该是我来承担的。”



    斯蒂万的声音把我扯回现实。他紧紧抓住轮椅的扶手,甚至关节都发白了。



    “你也对我们的父亲发誓了,然而你做了什么?就因为你不够强大所以他死了。之后你又差点儿毁掉了这个家族。为的是什么?爱情?还是虚荣?那个时候你的责任跑哪去了?”



    他的话语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脸上。蛛网一样的静脉,这种疫病,我放任它滋生得太久了。在他的疯狂之下,我对这个家族展现了多少善意呢?



    “我剜出了自己的心,为了这个家族。也为了你,斯蒂万。我献出了自己的所有。这么多年了,你敢说你也做到了吗?”



    斯蒂万像打湿了的烟花一样踌躇了。他不顾一切地想要爆发,但他心里明白,没有什么能让他燃烧了。



    “父亲把它交给了你,但是我用尽了一生,只想向他证明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的话语里满是嫌恶。他的怒火瞬间腾起,就像炼金药一样散播着毒气。



    “你可能把我看成是一个叛徒,但你要为此负责,姐姐。如果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决策者,我就不用插手了。”



    是我让他变成了一头怪物。我忍受着他的毒计与恶念,全因为我不愿失去他。



    如果他不在了,那么就再也没有一个人会记得曾经的我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如果我再坚定一些,早几年前我就已经终结这一切了。我虽然一点一点地凿掉了自己的所有,但从始自终,我都没有勇气切掉这块坏死的血肉,而我们的家族也总有一天会被他侵蚀殆尽。



    “那天晚上,要不是你费尽心思提醒了我的责任,我就跟着哈基姆远走高飞了。”我说。



    他来到我面前,血迹斑斑、遍体鳞伤,逼迫我直视自己的疏忽所带来的后果。



    就算多年以后我发现,他自导自演了那场袭击,我也已经释然了。



    在我面对抉择,却被情感笼罩的时候,我的弟弟伸手一推,终于让我下定决心把荣誉和感情彻底分开了。



    我知道,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可能已经放弃了自己本来就应该承担的责任。正是他见不得人的计策,让我彻底披上了今天的这身行头。



    我走过去,把手放在他肩上。透过昂贵的丝绸和羊皮纸般起皱的皮肤,我能摸到他已然衰老的骨头。



    我胸前的装置开始震动。斯蒂万抬头看着我,眼中的蔚蓝色变得愈发锐利,仿佛是破碎的玻璃片一样,倒映着我周身逐渐亮起的光芒。



    “你从来都是我的责任,弟弟。”空气里的寒意渗进了我的声音。“斯蒂万,我再也不会辜负你了。”



    我感觉到脖子背后的汗毛在充能的作用下竖了起来。



    我把手从他肩膀上挪开,抚摸着他的脸庞。曾经挂在他额头上那一绺孩子气的头发,很多年前就已经变得稀疏,最终消失不见了。我指尖跳跃的弧光裹住了斯蒂万。



    整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萎缩的肌肉把他的心拖进了黑暗的角落,现在终于彻底握紧了他的胸口。他的眼睛闭上了,下巴无力地搭在我手里。



    胸腔里的水晶渐渐平缓下来。我转过身去面向着城市。今晚的寒意会透进她金属的骨架里,但是明天,她又会继续前进,生机勃发——一直进化。



    多么精密的机器啊。



    ***逃离崴里***



    “哎呀——嘿!博里伊!”我大叫出来。“对我下手有点重了吧,你不觉得吗?”



    我趴在藤条编织的席垫上翘起头,跪在我身旁的瓦斯塔亚与我四目相对。我可以感觉到血滴正从我后背上淌下来。



    “你要不要稍微小心点?”我说道。



    博里伊把他的骻罗和髍利从我肩膀上拿开,这是刺青师的专用工具,有点像锤子和凿子,只不过使用蛇骨制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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