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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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带着武器,一把剑,剑鞘上铭刻着他们的语言。艾欧尼亚人绝不会带着这样的武器。”



    推事抿了抿嘴。“孔德老爷,你在这次入侵期间遭受了惨重的损失吧。”



    “是的,推事。”老伯一边说,一边看向他的老伴。“两个儿子。”



    “你当时是怎么处理这个女人的?”



    老伯先是深呼吸。



    “我把她带回了家,交给了莎瓦。”他说道。



    大厅中的低语又开始高涨起来,人们纷纷质疑为何他对无情的敌人如此仁慈。



    大厅中的每一张脸都讲述着各自失去亲人的故事。这里的人们在这场冲突中无一幸免。



    老伯抬起头,然后转向人群,他不相信所有人都是铁石心肠。



    “我的儿子们……我的孩子们……他们的尸骨早已被苍天清理洁净。那些逝去的人会希望看到我们被悲伤淹没,甚至将自己埋在他们身边吗?”



    锐雯看到老伯和他的老伴默契地对视。莎瓦圆睁的双眼也噙满了泪水。



    “我们不可能说忘就忘,但是……”老伯的声音颤抖着。“但是我们不能陷在过去的泥沼中,我们剩下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



    莎瓦咬着下嘴唇,挺直了身板,就像是要挡住身后任何胆敢诋毁他们选择的人。



    亚撒从众人的注视中转过身。他面向推事坐下,身下的圆凳发出嘎吱声。



    “已经有了那么多死亡,我不忍心放任不管,”他解释道。“我们给她擦洗干净,收留了她。”



    推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锐雯看到推事在仔细打量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裤子,想象着去掉镣铐。



    她知道推事正在想象的画面,她自己已经想过许多次了。



    这套衣服是老妇人给她的,是一套年轻男子的衣服,身高应该比她高一头,也许他有着莎瓦的微笑或者亚撒的慈眉善目。



    对于锐雯来说,这衣服时刻提醒着她的软肋。这么多年来她始终信奉着诺克萨斯的力量,出生入死。



    然而锐雯却接受了他们承载希望的微薄馈赠,穿上这身衣服,融入了一个已然破碎的家庭。



    “她恢复了体力以后,要求到田里干活,”老伯继续说道。“我和我老伴都老了。我们很高兴有她帮忙。”



    “你和你的妻子就不怕送命吗?”



    “这个姑娘不想和诺克萨斯再有什么瓜葛。她憎恨诺克萨斯。”



    “是她这么对你说的吗?”



    “不,”他说。“她并没有说起自己的过去。莎瓦曾经问过一次,但是她什么都没说。我们发觉问起这个她很痛苦,所以就没再问。”



    “如果她什么都没说,那你是怎么得知她对自己祖国的感情的呢?”



    孔德老爷抹了一把老迈的双眼。锐雯看到他愁容满面,似乎刚刚的话轮不到他来说。



    他突然意识到周围还有其他人在听,加快了语速。



    “发烧时的梦话,推事,”他说道。“她来的那天晚上。某种属于她的东西,她极为珍视的东西,被破坏了。所以她在咒骂诺克萨斯。”



    “你知道她当时说的是什么吗?”



    “我应该没猜错,推事。”老伯慢慢地点头。“她的剑柄和剑鞘缠在一起。四天前我看到她解开了绑带。我看到那把剑是破碎的。”



    锐雯以为那天在谷仓里看到她的只有那只捕鼠的肥猫。



    一些人开始低声嘲笑起诺克萨斯的武器质量。



    “得知这一信息以后你做了什么,孔德老爷?”



    “我把剑拿到了神庙。”



    推事扭过头,目光沿着猎鹰锋喙般的鼻子俯视老伯。“打算作甚?”



    “我希望祭司们能修好它。如果这把剑能重铸,她也能摆脱一些过往的鬼魂。”这句话让在场的人群立即爆发,但老伯始终看着锐雯和她双手上的镣铐。“我希望她能在当下获得一些平静。”



    “谢谢你,孔德老爷,感谢你向本庭提供的证言,”推事说道,冷峻的眼神让人群静了下来。“你的发言结束了。”



    她看了一眼铺展开的羊皮纸,然后面向庭吏。



    “呈证物。”



    锐雯看到两名神庙祭司抬着一个巨大的木托盘,上面垂下薰衣草色的褶边布,小心翼翼地放在推事面前的桌子上。



    一位武士祭司迈步上前,他的木质肩甲和胸甲边缘精致的凹槽是更高位阶的象征。



    “亮出来,”推事说道。



    武士祭祀撤掉了薰衣草色的盖布,展露出比鸢盾还宽的剑和剑鞘。



    剑鞘外面刻着厄-诺克萨斯语的粗糙笔画。与艾欧尼亚文字的柔美线条相比,这棱角分明的生硬笔触显得格外突兀。



    但推事们的注意里不在剑鞘和铭文,而是剑刃本身。



    如此厚重的剑,即使对于这位训练有素的神庙祭祀来说,光是举起来就让人担心会折断胳膊,所以更难想象面前这双镣铐中的苗条手腕是如何挥舞它的。



    的确,就连锐雯自己,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想法。



    如今,这不再是一把完整的剑,它被残暴地打碎成许多段,就如同一只怪兽的巨爪割裂了金属的血肉。



    其中有五块最大的碎片,每一块都足以单独拿来取人性命,而现在呈在艾欧尼亚的绸缎之上,即便残破不堪,也依然让人望而生畏。



    推事看着锐雯说。“这把武器是属于你的。”



    锐雯点了点头。



    “我看以现在这种状态,要用它战斗有点困难,”推事自言自语道。



    人群中传来几声窃笑。



    武士祭司不安地说。“这把武器附有魔能,推事。诺克萨斯人在剑上施了魔法。”他的语气里满是嫌恶。



    锐雯不知道推事是否在听祭司说话。推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视线仔仔细细地在剑身上扫来扫去,直到发现了锐雯最不愿面对的那个角落,那个锐雯一直在寻找的空缺。



    推事的鹰钩鼻抽动了一下。



    “剑上少了一块。”



    一位年轻的神庙堂役在议会大厅前方紧张得发抖。



    “堂役,这个武器是孔德老爷呈给神庙的吗?”为首的推事问道。



    “是,推事。”



    “就是你向本庭报案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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