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拐角,还是塞得满满当当的乘客。那个长发男子身高不显,没入人群之后不知所踪。这无疑增加了搜寻的难度,任云生环顾四周后不禁骂了两句。从这百十号人里头找一个出来,就是狙击手出身的零点都够呛能做到,更何况他不如零点远矣。
这时石万启带着几个保安挤了过来,任云生白了他一眼,心道这时候你还叫这几个人来添乱,自己在这里公然暴打了一个人,就算是那中年老赖先挑起的事,看这几个保安的表情恐怕也难善罢甘休。不想石万启急急地问道:“怎么样?找到那个人了吗?”
任云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摇摇头说道:“没有,那个人跑得太快了,转眼间就找不到他了。如果这里没那么多人还好办,人太多了,我根本找不出来。”
石万启还未说话,一旁的中年保安接过话来说道:“形容一下他长什么样子,我马上通知周围的家伙看住出口。”这保安模样黝黑精干,像是个领头的角色。任云生迅速打量了一下他,将自己看到的长发男子长相如实复述了一遍。那保安也不多迟疑,拿起对讲机通知了两遍。
“每年到这个时间小偷就特别多,趁着过年人多,警惕性不高。你们两个先跟着我去接待室休息一下吧?我们的人会替你们找的。那个老赖皮公然讹你们呢,一会儿你们恐怕还得头疼一下。”
这话说得有条在理,换做谁都没办法拒绝。石万启点点头,正想劝慰任云生两句。后者摇头拒绝,石万启人虽然聪明,却老实宽厚,没往深处琢磨。中年保安这话意思就是我们来找,你们俩安心坐着。这里人多,放任你们去找折腾起来不好收拾。而且还有个厚脸皮的主撒起泼,若是你们借着这个理由跑了,我们也委实头疼。
这很有一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毕竟干这个活的就是熬时间,最怕出什么突发事件。实在搞不定了再让失主去报案,自己的东西没看好,怎么也追究不到治安人员的头上。如果这次任云生丢的是金子银子,哪怕是世界上最大克拉的钻石,也说不要就不要了。干这类活的都不容易,自家爷爷就经常跑些零工,他很能理解偷懒的想法。
但是丢的不是金银,也不是钻石,丢的是自己半条小命。没有了虎型坠他就和寻常人无异,再进入恐怖片连最后的立命之本都没了。那时候也省了求死之心,绝对是必死无疑。
“不,不行。”任云生大摇其头,眉毛都要攒到一起。“我必须去找,这东西对我很重要。说什么我也要去找。”
“不是我说你兄弟,这里那么多人你上哪去······”“欸,你别多嘴。”中年保安制止了一个小年轻的话,看着任云生认真地说道:“那好吧,这是你的自由。不过这里等着上火车的人太多,别惹出乱子来。我们找到那个瘪犊子之后,会把东西带回接待室通知你。”
说罢,中年保安带着手下挤开人群离开。任云生看着他们消失在人群里,摸了摸左胸口说道:“这里人太多,他们不会真心替我找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石万启无奈地说道,“他们肯帮忙已经不错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废话,当然是找了。”
石万启张了张口,一副尴尬的表情。他点头苦笑,不知道是苦笑于被骂还是苦笑于对方说的也是废话。“我明白,只是这么多人我们怎么找?虽然留长头发的男的不多,但女的可不少。单用眼睛看没办法找到吧?”
任云生没有接话,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抬步走出。一边艰难地挤开人一边对石万启说道:“不会,有一个地方不太对。”
“额?”
“虎型坠一直被我揣在夹克的内兜里,虽然这兜不深,但也不是很容易就能摸走东西而不被发现的。这里这么多人,为什么那个扒手那么多人不去下手,偏偏偷我一个不好偷的呢?”
“也许······也许是刚好看中你了?”石万启暗自腹诽,您老被顺了东西都没发觉,这还叫不好偷?估计着那个小偷觉得特别好下手才偷的吧。
“不会,除非他是一时兴起,想到要偷我东西,不然的话他肯定一开始就看我很长时间了。如果是很早前就打算偷我东西,是知道我手里没钱的。我连车票钱都是现问你要的,他不可能看不见。除非这些扒手隔着衣服就能看到我有什么,不然他绝对犯不着从我怀里偷东西。所以我觉得他不一定是一时兴起,要么他就是知道我身上有什么,他要偷什么。该死!人真多,这是什么鬼车站!”
石万启忙插缝穿过一对情侣跟紧任云生,连声抱歉后接道:“你是说他知道你带着坠子,一开始就打算偷这个东西?”
“对!”
“几成把握?”
任云生给跟在身后的石万启象征性地摇了摇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没把握,我瞎猜的。但是没别的办法了,要是在原地一直等下去,就绝对没有可能找到了,我们只能想办法找找看。”
“如果那些保安真的帮我们封住出口的话,那这里只剩下两个地方能去了······“
两人挤开人群,顺着标识往登车口走去。按照任云生的意思,无论那个长发男子是否是早有预谋,作为扒手的天性,拿到东西之后一定会选择即刻离开这里。各处出口都被火车站的保安看住,失去了往外遁逃的机会,长发男子只能在大厅里徘徊。但还有一个地方能通向外面,如果这个扒手真的是早有图谋的话,那他也许会通过列车离开这座火车站。
这一切的推测其实很苍白和仓促,甚至可以说是凭空臆想。他们两个谁也不清楚一个经验丰富的扒手能不能通过某些手段知道被窃者的财物为几何,更不要说一个不起眼的破坠子为什么就招人预谋了。但是就像任云生说的,这没有办法。如果就这么等着无异于坐以待毙,倒不如去努力找一找。
正如同任云生信不过那些保安的能力和搜寻态度一样,一样没有办法。他只能信,信不过也得信。
所以他只能认为这个扒手是早有预谋来偷虎型坠,也只能认为那些保安会尽心尽责帮自己看住几个出口。
趁着检票员不备,两人忙挤开前面的人,跳过围栏往里跑去。等检票员反应过来大声呼喊,两人已经去的远了。看到两人进去,候着的乘客怒骂、疑问、讨论声不绝,检票员不得已只能回来抚慰乘客,继续自己的工作,一边低声骂着一边狠狠地在票据上打着印。
石万启听得后面愈来愈小的骂声,苦笑着说道:“我们这样真的好吗?”“难道你打算慢慢地等那个大妈检完那几十个人再来给我们弄么?如果那个小偷真上了火车,估计到时候都出去几十里了。我可只有一个破坠子,没有能放能收的斩魄刀。”
“额······”石万启尴尬地不知该作何答复,这话委实嘲讽地过分,饶是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有点生气。但任云生怎么说也有授刀之恩,舍弃了珍贵的奖励。丢掉了虎型坠,任云生便与新人无异,相当于白白捱过两部恐怖片。心里着急口不择言也在情理之中,石万启想得明白,虽然有点生气,却并未往心里去。
“到了。”任云生下了楼梯停下脚步,地下一层的停车道有些昏暗,他不得不眯起眼睛观察四周。铁轨延伸入市,几经蜿蜒通到火车站的地下。此时已经停了数辆钢铁巨龙在旁,乘客陆陆续续地寻找自己的那一列登入。
“分头找。”
不待石万启发问,便发布了命令。任云生算定时间,趁着小批乘客仍滞留在检票口过来。就是为了能够有更多的寻找时间,却不想火车的数量超出了他的想象。火车站塞人可以以千百计,火车却不行。任云生一直以为同一时间最多也就一两辆火车等着呢,无奈之下只好和石万启分头行动,以石万启的能力,制住一个成年男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两人行动甚速,飞快地排除这些火车。一个负责接引的工作人员见两人来回奔走没有上车的意思,忍不住怒斥出声:“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上不上车?这里不是闹着玩的地方!”
任云生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越过看向他身后的火车。这是倒数第二列,石万启正在另一列上检查。如果这一列上也没有那个人的话,那只能说明自己的这一番推测的确狗屁不通。那扒手要么是已经被扭送到接待室,要么是还在大厅内四处游荡。最坏的结果也是任云生最不想发生的,那扒手骗过了保安已经逃之夭夭。
“票!”工作人员拦住了任云生,伸手晃了晃。
任云生摇了摇头。
“没有?”工作人员一开始有些不信,尔后转为被戏弄的微微恚怒。“没有票你们是怎么下来的,把票拿出来,我验一下赶紧上车去吧,别从这闹着玩了。”
“我真的没有,我是来找个人的。”任云生把重复了好几遍的话又说了一遍,因为是最后一次,所以说得格外郑重认真。说着,他还掏了掏衣兜,却只摸出了一盒刚开封的香烟。他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等了大半天票无聊时买来抽的。
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任云生笑了笑,想把烟塞到对方的手里。对方没有接,两条吊眉倒竖起来说道:“这里不能抽烟,你没票不能上去,谁知道你是不是上去了就不下来了。没票不能坐火车,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不知道这个?!”
“我真的只是找人,”任云生也懒得再多解释,直接推开他走了上去。对方还想阻拦,任云生已经穿过车厢来到了下一节。有的乘客只是好奇的瞥一眼,更多的是拿着手机自娱自乐。列车不长,至少相对于任云生的搜寻速度来说并不怎么长。很快,他就来到了最后的一节车厢。
最后一节车厢只有寥寥数人,一对似是情侣的年轻男女和一个颇有些宅味儿的眼镜男生。任云生不禁大感失望,本以为那个扒手谨慎,前面几节找不到最后总可以。却不想这里依然没有,那扒手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带着他的虎型坠一起不见踪影。现在他只能寄望于那些个懒散的保安管用,能把那扒手抓住,不然真的是损失甚重。
任云生叹了口气,心想这是什么破事。丢了虎型坠,打了一个老赖皮还将要耽误火车的时间。本来以为自己身无长物,没想到还有扒手会扒一块看起来像是地摊货的破坠子。真不知道这年头是扒手穷得不在乎东西了还是这个职业开始提升眼光修养了。
正欲抬脚回去,这时一阵快而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任云生愣了一下,对方很显然也愣了一下。紧接着对方回身便跑,速度比来时还要快出几分。
任云生哪里会在给他逃跑的机会,那个长发男子、扒手,扒走他虎型坠的小贼,跟着追了上去。不得不说当扒手的人盗术精湛,逃命的本事也不弱。只是任云生比他更快,和异形丧尸追逐的过程中更懂得如何最大限度的提升自己的速度。没跑出两个车厢,任云生一脚蹬在座椅上,借着反冲之力猛地扑在了那个长发男子的身上。
“再跑啊!妈的,老子异形都逃得了还追不上你!把东西还回来。”任云生卡住男子的脖子,死死地把他的脸压在地板上,气急败坏地说道。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他妈谁啊?!追我干嘛?”长发男子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这节车厢里有不少乘客,正在看着地上的两个人指指点点,还有一个热心肠的大哥走过了问发生什么事了。见人多,长发男子更是叫苦喊冤不迭。
“小兄弟,怎么回事?不会是误会了吧?”
“他偷了我的坠子,玉的。妈的你要是没我东西,你跑什么?”任云生冷笑道,“有没有我的东西大可以让这么多人看看,要是没有我给你赔礼道歉!”
“去你妈的,凭什么?我还说那是我的东西,你没偷了就想明抢,现在还来栽赃我!”
任云生发力压得那男子叫痛不已,腾出一只手来摸索着他的衣兜。说实话他确实没证据证明这人就是偷他东西的人,只是这男子盗术出色,心里素质却不怎么过关,见了他居然掉头就跑。相当于自己跳出来承认自己,也省去了他不少麻烦。
长发男子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他还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人,口中喊冤不绝。有人看不下去提出“先放了他,大家伙儿看着他让他自己掏罪证。”任云生充耳不闻,径自说道:“如果他没有偷我东西为什么这么紧张,我说了没有的话我会赔礼道歉。”接着,手上传来硬物的触感,任云生冷笑一声就要拿出。
长发男子的挣扎猛地激烈了起来,似是真的被发现了罪证。这也让刚才持中立甚至有些许偏向他的人喟然一叹。任云生刚摸到那件物什,忽然一股大力生出,让他有些措手不及。长发男子一把推开了他,接着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这一脚力气大得惊人,竟把任云生踹飞出半截车厢远,直到身后有墙,这才重重撞上停止了去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