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位喜欢落井下石的死对头,他恨不得将其掐死。这首诗好是好,可就是太好了,而他的水平又差的太远,难免别人起疑。好在自己已结清尾款,只要咬紧牙关,相信别人再怀疑,没有证据也拿他没办法。
虽然这样想,但白京飞的嘚瑟模样还是收敛不少。
丁青文的心情此时也恢复了平静,他赞许的朝曹仁贤点点头,又对白京飞道:“贤侄高才,老夫早有耳闻。不过曹贤侄说的也不无道理,事关小女名节,老夫觉得还是弄清楚比较好!”
说着,丁青文拿出那幅题诗:“诗诗姑娘拿给老夫时,上面并无署名,所以老夫不能判断该诗为何人所做。白贤侄既然断定上面的字为你所题,不如拿出证据,也好让在场诸人心服口服。”
白京飞一呆,他最不愿面对的事还是发生了,这首诗本就不是他所作,他甚至连诗的内容都记不全,如何证明诗是自己的?
好在白京飞别的本事没有,唯一的长处就是脸皮厚,于是他站起身,对四周在座之人道:“我说这诗是我写的,有没有人和我争?有的话就站出来。放心,本公子保证绝不打击报复!”
我靠,你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不打击报复才怪。众人心中暗骂,却没有人开口,倒不是他们怕白京飞的威胁。事实上,如果自己真是这首诗的作者,只要承认,立刻就成了皇亲国戚,有了这层身份,吊打白京飞都够了,更别说他的威胁。
可事实是,这首诗真不是自己写的啊!
见没人承认,白京飞扭头看向丁青文:“岳父大人你看,除了我,没有人承认,所以咱们就不用在这种小事上纠结了,好好研究一下婚礼规模才是正经。岳父大人放心,临行前我爹说了,只要我能娶到心茹,彩礼他出双份!”
看这小子的惫懒模样,丁青文忍不住一阵牙疼:“白贤侄,你这样可证明不了诗是你作的,别人不愿承认,说不定有自己的苦衷。”
曹仁贤连忙起哄:“对啊,你刚才声音那么小,很多人都没听到,而且本少爷还看见有一位仁兄喝的不省人事,被家丁抬走了,说不定此诗就是他写的。”
我呸,在这个关键时刻,谁能傻到写完诗后硬生生将自己灌醉离场啊?白京飞气愤的看着二人,这俩人一个老奸巨猾,一个死不要脸,他知道自己今天想过关,恐怕没那么容易。
他只好无奈的道:“那好,岳父大人您说我该如何证明这诗是我作的?”
丁青文早已想好说词:“很简单啊,既然贤侄说这诗是你所作,不如请贤侄重写一遍,若两者字迹相同,当然皆大欢喜,就算不是,也无伤大雅。今日除了老夫,还有包大人和杨大人在此,可以请两位代为评判,贤侄完全不必担心公允的问题。”
包希仁和杨真都是士林名宿,特别是杨真,被天下士子奉为文坛盟主,他说的话,绝对比真理还令人信服。丁青文如此说,一下便堵住了白京飞胡搅蛮缠的所有后路。
白京飞这下是真傻眼了,题这首诗时,他因为错别字太多,便委托钱宇代写。后来事情仓促,以至忘了署名。哎,早知这样,还不如自己写呢,起码让这位便宜岳父无可狡辩。
只是他不知道,如果这首诗他真写上名字,恐怕就算再好一千倍,也不可能被丁心茹选中。无奈之下,白京飞只好把求助的目光射向钱宇。
看到眼前的局势,钱宇深吸一口气,白京飞的银子果然不是这么好拿的。
丁青文抛开作诗人,只拿字迹说事,这一招的确厉害之极。
虽然谁都清楚以白京飞的诗词功底,根本不可能写出这样的好诗。但作诗这种事,只要你写的别人没见过,就是你的,再加上白京飞胡搅蛮缠的性子,最后必定变成一笔糊涂账。
可字却不同,一笔一划无不需要多年苦苦练就,只要白京飞写不出和他水平将近的好字,就是最强有力的证据。
不过,若这样就被你们难住,我这个全科老师兼班主任就太水了,你再狡诈,比得过那帮十五六岁熊孩子?
想到这,钱宇向前走出两步,躬身行礼道:“启禀老爷,小的可以作证,这首诗的确是白公子所作。当时白公子雄姿英发、羽扇纶巾,仿佛和天地融为一体。这首诗在他莲步轻移之下娓娓道来,看的小的心驰神摇,顶礼膜拜,下意识的便用笔记录下来。”
看钱宇吐沫横飞的吹嘘,丁青文眼角不停的抽动,白小子雄姿英发、羽扇纶巾?你以为他是当世大儒吗?还“和天地融为一体”,他咋不上天呢!不过丁青文还是明白了钱宇的意思:“你是说这首诗是白贤侄所作,你代笔写就?”
钱宇连忙点头,不愧是榜眼,什么事都一点就透,厉害!
白京飞连忙接口:“是啊,小侄当时灵感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如大海波涛澎湃,滚滚而来……岳父您也知道,灵感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小侄怕突然就没了,才让你家这位家丁代笔。”
说着,他指着钱宇:“去,再写一遍给我岳父大人看看。”
钱宇点点头,拿起笔走到一幅空白宣纸前,挥毫泼墨之间,一首《蝶恋花》映入众人眼帘,笔力苍劲,仿佛龙跃九天。
杨真起身接过丁青文手中的题诗,仔细与钱宇所写对照一番,点点头道:“苍劲雄浑,隐隐已有大家风范,小哥写的一手好字啊!”
钱宇嘴角一撇,你这不废话吗,哥临摹的可是草圣张旭!
白京飞却一脸不屑:“就这字还好呢?长得跟蚯蚓似的,看得我差点没吐出来。要不是丁伯父非要问个子丑寅卯,本公子都不好意思提!”
张旭的狂草洒脱飘逸,却严重扭曲了字本来的形状,真要说它丑,也无可辩驳。白京飞一席话,虽然强词夺理,却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刚才技穷时的尴尬。
人才啊!
钱宇佩服的看着白京飞,刚才的情况纯属突发事件,两人的配合只能靠随机应变,没想到他一说,对方就明白了他的意图。白京飞说话乖张搞笑,还带着三分傻气,却完美补全了所有破绽。钱宇自认若换成自己,也很难做得更好。
丁青文看看钱宇,又看看白京飞,这俩人一搭一唱,三言两语之间,就把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把柄给糊弄过去了。他现在也大致猜到了真相,这首诗定是这个家丁作出来的,但不知什么原因,它现在属于白京飞,而且看家丁心甘情愿的样子,二者一定达成了某种交易。再联想这位白贤侄的做事风格,八成是用银子砸!
如果钱宇知道丁青文仅凭眼前所见,就将事情的始末推测的七七八八,必定佩服不已!
丁青文忽然盯着钱宇,眼神意味深长:“你是我府内的家丁?老夫怎么没见过你啊?”
钱宇憨憨一笑:“启禀老爷,小的来自韵溪村,并不隶属丁府,只因恰逢小姐生日,才被禾穗姑娘拉过来帮几天忙。”
丁青文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没想到我庆丰县一个小小村庄,也能出小兄弟这样知书达理之人,青盐村的名头,果然不是白叫的。”
韵溪村是庆丰县唯一出产青盐的地方,也被成为青盐村。虽然现在的产量越来越少,却丝毫不影响它的名头,这点钱宇早从小禾谷口中获知:“老爷谬赞了,小的也不过识得几个字而已。”
谁知丁青文语气突然一转:“不过,老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银子虽然金贵,却不是万能的。年轻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
钱宇唯唯称喏,心中却混不在意,大哥,钱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他表面看似老实听话,但目光轻浮,显然没把丁青文的话听进心里。
这一切丁青文自然看的清清楚楚,眼前这个家丁衣着寒酸,面黄肌瘦,明明自己一指头就可将其捏死,可现在他却不能这么做。
最让他头疼的是,白京飞和钱宇的话明明破绽百出,偏又符合常理,让他无法辩驳。到底哪才是他们的破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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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丁心茹听着丫鬟的禀报,原本红润的脸瞬间苍白苍白!
“什么,这首诗不是柳公子写的,而是那个白京飞?可那字……字乃新来的钱督查代笔?”一旁的杏儿听完全过程,果断的道:“小姐,这诗必定是钱宇写的,没想到,这家伙除了算数,诗词歌赋也这么厉害!”
经过一开始的惊慌失措,丁心茹也慢慢恢复镇定,她不禁苦笑,没想到自己因为不想嫁人,突发奇想找那个神奇的年轻人帮忙,谁知成也萧何败萧何,此人竟成了自己和心上人长相厮守最大的阻碍。
“小姐,听说白京飞不学无术,整日只知东游西逛,你可千万不能嫁给他啊!”见自家小姐意志消沉,杏儿焦急万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听到杏儿的话,丁心茹知道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打起精神,分析道:“爹爹既然已经宣布将两首诗刊印在一起,这关系到丁家的信誉,不能改变,我们只能从诗的作者下手。
本来这首诗没有署名,是个不错的推脱机会,可现在的情况是,白京飞已经通过钱宇,将诗强行归到他的名下。想要翻盘,唯一的办法,是找到这首诗并非白京飞所写的证据!”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