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无主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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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弓、拉弦,角弓拉满,形如圆月,箭镞正好挨着弓稍,箭杆的长度,正好是角弓拉满的长度。

    瞄准、预判,扳指松开,扣弦轻颤,三片箭羽维持方向,箭头往前飞,正好射中两百步的敌人。

    确定那名小头目捂着胸口的箭翻倒下马,赵敏轻出一口气,在奔走的马背上,甩了甩右手,眉头紧紧皱起。

    已经是第十一支箭了。

    但战场之上,人来马往,是没有片刻可以休息的。

    左手拔出一柄青铜铤,将迎面而来的一名蛮族骑兵刺伤,整个人趴在马脖子上,躲开另一名蛮族骑兵的骨刀。周围都是蛮族骑兵,赵敏其实很难分辨他们的敌友,直到与穿着皮甲的几位同袍会和,赵敏才稍稍放松下来,感觉右手指尖微微颤抖。

    短时间内连续拉弓十一次,在两百步的超远距离上射中敌人,哪怕对于从小拥有神射手称号的赵敏,也快到极限了。何况她周围这些普通骑兵。

    更何况,双方游斗,且战且退,也马上退到大察玛的营帐了。

    “撤!撤!撤!”赵敏对勉强集结的十数骑皮甲骑兵高声下令,用的是赵地官话,旁边几个骑兵首领用匈奴语等多种语言招呼各自的部下也快速后退。

    可以撤,但不能再退了!

    赵敏带着几队杂乱的骑兵后撤到大察玛营帐侧方,这里已经有一队手执长矛和长戟的步卒列阵等待。步卒阵旁散乱地栓着几十匹战马,撤退下来的骑兵们很快牵走这些马匹,换下自己受伤的战马。

    步卒阵最前方,一个戴着青铜盔的将军手持青铜剑,用赵地官话高声呼喊:“锋矢阵,随我来!”

    “喝!哈!喝!”在青铜剑和盾牌的拍打声中,多达数百人的方阵慢慢伸出一个尖锐的箭头,形成了将军命令里的锋矢阵,然后快步走出营帐侧边上的隐蔽位置。

    营帐正门打开,一个须发皆白的兽袍老者领着二男一女走出营帐,几个皮甲武士像影子一般出现在兽袍老者附近。守卫营帐正门的两名蛮族卫兵以手捂心,俯首行礼,口称“大察玛”。

    营帐门前,王离李翔领着使团的几名秦兵走过来,被一队卫兵拦在两丈开外。大察玛用匈奴语说了一句,卫兵们才让开,只让王离一个人走了过来,仍把李翔等人拦在外面。

    “锋矢阵。”徐福叹口气,“这么早就把武器放平,浪费体力。”

    王离指着那些赵国口音的步卒,哼了一声:“赵兵虽勇,李牧死后,赵无良将!”

    大察玛盯着营帐门口的火把看了一会,摇摇头道:“以老夫所见,叛军多达万余人,纵然怎样的强兵良将,此地只有寥寥数百人可信,怎么也是走出不去的。”

    王离拱手道:“大察玛这话不妥,前几日王某麾下不过千人,被数万骑围在一个刚刚建成的小木寨子里,也没想着就等死!现在,既然你匈奴内部有事,容王某就此告辞,先行一步,大察玛,再会,徐先生,我们走吧。”

    “走?往哪里走?”一名骑士策马而至,手中拿着一张角弓,“这个山谷只有两条小路可以进出,易守难攻,叛军已经占据了小路两侧的高地,不管走哪一条,都过不去!”

    随使团北来的方士郭葵惊讶叫了一声:“扎伊,你……你的伤好了?”

    那骑士转头过来,正是两进两出秦军营寨的匈奴使者,扎伊。他扬起手中的角弓,轻轻一拉,角弓拉开了一半,扎伊得意地对郭葵笑了笑:“大察玛有长生天的帮助,治愈我,是很简单的事情。”

    郭葵皱着眉头,喃喃道:“不可能啊,已经可以拉弓了……这伤虽然不致命,但怎么可能一会功夫就彻底痊愈了呢?”

    大察玛对扎伊点点头,又对郭葵笑了笑,道:“很高兴能看到扁鹊的传人,扁鹊与我珊蛮一脉,也算有旧。如果今夜没有外面这些叛军,老夫当有以教你!可惜,今夜过后,珊蛮一脉,大约就此断绝了。”

    “呃……”郭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扁鹊与草原上的巫师……有旧?

    “这些叛军不足为惧,”徐福眯着眼看着渐渐停下集结在数百步外的骑兵,对王离道,“只要李家那把剑不来,徐某相信王千将还是能杀上不少的!”

    王离走来拍拍徐福的肩膀:“家父嘱托王某要紧跟着徐先生和韩公子,王某杀不完的,相信二位可以。”

    韩信叹口气:“王将军,承蒙你看得起韩某,但在下实在不擅长杀人……”

    王离笑着也拍了拍韩信的肩膀:“不打紧,等那些人冲过来想杀你的时候,想来韩公子就擅长杀回去了。”言毕,再次对大察玛拱手道,“大察玛,我们不能继续在这里废话,真得走了,再会。”然后对秦国使团招招手,“咱们准备突围,其他人等,都散了吧,各自逃命去吧!”

    大察玛对王离也笑了笑,和蔼说道:“王将军,你以为出了这山谷,就有三千秦兵接应,想得倒是挺好,可惜老夫刚才顺便往外看了一眼,这支伏兵应该已经在两百里外迷路。今夜你们一行即使能出得去这山谷,又能逃得多远?”

    王离脸色微微一变,全然没有想到秦军的秘密行动竟然全落在对方的眼中。

    徐福安慰道:“王千将,不碍事的,大察玛不敢做逆天的举动,他既然预言了你十年后还能领军在巨鹿决战,想来今晚无论如何保你无事。”

    一直沉默地站在最后面的墨玉抬起头看着深邃的夜空,轻轻地说了几个字:“晚了,来了。”

    宛如一道巨大的毛笔在漆黑的天穹划过,从地平线画起,由细渐粗,画出一道宽大的剑锋,从地面上远远看去,都有巴掌宽,这道飘忽的剑锋由雪白的银光组成,剑尖停在山谷正上方,依稀可见此剑通体萦绕着细微的闪电。

    大察玛也抬头看那柄似乎横亘天宇的巨剑,眼中又流下两道血泪,叠加在之前已经干涸的血迹之上。

    这个年迈的萨满巫师喃喃自语,叹息道:“‘不拔’剑,失控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