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管阔,被发配边疆的普通士兵,现在没有管府,他只有一些和他不相上下的北疆兄弟们。
其实这样也好的,他不再融入进那个如梦似幻般的长安权贵阶层了,有的只是脚踏实地。
彭公公的轿子沿着雕栏玉砌的石桥,越过戒备森严的宫廷卫,一直往里。
那是陛下体谅这一位忠心耿耿几十年、任劳任怨的老太监而特意赋予的权利。
陛下任,朝臣们不敢胡乱说一些什么,更何况,这一位老太监也并没有作出过令人反感的行为。
管阔已经下了马,不过他牵着马的样子依旧很是违和,也很显眼。
当越过石桥之后,神肃穆的军拦住了轿子。
确切来说,是因为管阔与彭公公同行,他们想拦管阔的同时拦住了彭公公的轿子。
彭公公把头探了出去,一笑,声音有些尖细道“无妨,这是陛下吩咐的,陛下的将已经战死沙场,能够看看将的刀和马,也聊表一下惋惜之。”
管阔这才明白,要见陛下,他应该把刀和马留下。
那几名军没有多言,抱拳一礼,往后退下,分列两边,目光平视前方,就像是之前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彭公公往后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以后记得了”
管阔点头。
皇宫很大,但是彭公公以及保护着他的宫廷卫却轻车熟路。
四面的空气依旧冷,管阔看了看无迹,无迹也看了看他,他在无迹的眼中看到了好奇,很显然,它并不会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又为什么会修建得这么富丽堂皇。
他望着建筑群连绵的皇宫,朝着四面八方张望,猜测着长流宫的方向、松柏庭的方向、千禧的方向。
想想觉得好笑,他被陛下赐婚,可是李惜芸住在哪里他都不知道,或许那些时候,就已经昭示了一些事实。
似乎过了许久,也走了许多的路,彭公公被宫廷卫们扶下了轿子,开始步行。
管阔看了看彭公公,又看了看无迹,有些不知所措。
“刀带着,马”彭公公朝着一人示意了一下。
那名卫往前几步,正要接过管阔手里的马缰,看到无迹极具威胁地龇了龇牙,又扫了扫腿。
在这一系列之中,那名卫感受到了极大的压迫。
“这是陛下的吩咐,不要乱跑。”管阔开口道。
无迹仰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管阔,再看了看彭公公,最后看了看过来想要牵走它的人,眼中闪过一丝似乎叫做尊敬的光彩。
那种光彩,可能只有管阔看懂了。
只是他不会明白为什么无迹会在听到“陛下”这两个字的时候会露出尊敬的神。
珍威将军是一名忠君报国的将领,对陛下的忠诚已经深入到这一位将军的骨子里面,同时也渗透到了他的马无迹的体里,在耳濡目染之下,无迹虽然并不知道“陛下”是什么,但是知道陛下是至高无上的,也是所有北唐的事物都要效忠的对象。
无迹就这样因为这两个字而被乖乖地牵走了。
管阔跟着步履缓慢的彭公公,行走在色泽明丽的回廊之上,心想,能够像彭公公一样让陛下耐心等待的人,真的不多啊,这就是几十年的谊,不是陛下的暴躁脾气便可以敛没的。
他低头算了算,和自己有着十几年谊的,可能只有父母以及驼背老金了,父母已经不在了,驼背老金也离开了,于是对彭公公略微有些羡慕。
沿着回廊拐过几个弯,闻流水之声,再往前一点,隐约可见亭子的尖顶,再往前走过一条回廊,便是陛下的书房了。
陛下等待在那里面。
管阔开始整理自己的盔甲,又拍拍干净上的尘土,把秦杀跨好,在刀鞘以及刀柄之上擦了好几把。
要去见那个北唐地位最高的男人了,他很庄重,他希望陛下能够看自己顺眼,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喜欢陛下,和陛下是一个怎样的人无关。
彭公公回头,正好看到他的这副样子,笑了起来。
管阔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末了,又问道“彭公公,难看吗”
彭公公还是笑“好看,好看,陛下一定会很高兴的。”
管阔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随着接近陛下的书房,戒备更加森严,如果不是彭公公步履缓慢地在前面,跨着刀的管阔估计那些军会不问一句话就会砍将过来。
终于接近了北唐政治权利的中心,管阔不是用好多年爬上去的,而是就这么走过来的。
他能够感觉到周围那些像是雪亮的刀子一般的目光,他知道,自己随便一个具有威胁的动作,都会让自己陷入灭顶之灾。
尤其是自己还跨着秦杀,那样子更加危险。
越过朱红色的门,他终于看到了那一位险些成为自己的“岳父”的男人。
陛下一明黄色的龙袍,静静地坐在龙椅里,裹紧了貂皮,垂着眼帘。
他见过几次陛下,可是多少年以后,他依旧觉得,这个北唐地位最高的男人,唯有在今次才最最亲切。
这一种感觉,和他依旧是管府公子的时候并不一样。
金黄色的龙袍,金光色的龙椅,金黄色的香炉,金黄色的火光,金黄色的光线
这一大片许许多多的金黄色,写满了贵气。
陛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也像是一尊金黄色的雕塑。
彭公公轻轻地扣了扣朱红色的门。
“陛下,杀死苏印这个逆贼的英雄到了。”他恭恭敬敬的声音传出。
管阔看到,那一尊尊贵的“雕塑”动了。
陛下抬起了眼帘,紧接着又抬起了头。
他的头发并没有像野心勃勃严于律己的先帝一样紧紧地束着,龙袍也并没有整整齐齐、棱角分明,而是看起来层叠在一起,极似褶皱。
但是管阔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尊敬的陛下,越看越顺眼,他觉得这样眼神经常涣散、漫不经心的陛下有着一种别样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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