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亲卫带着部队很快就来到了他的面前,眼睛看着他举着的北唐旗帜,又目光掠过无迹和他手里的秦杀,那名亲卫的目光竟然带上了几丝柔和。
他跟随晋王李显岳多年,当然和珍威将军也是认识,珍威将军殉国了,现如今看到珍威将军的旗帜、珍威将军的马、珍威将军的刀,在感伤之余,更大的是一种欣慰,以及莫名的激动。
管阔看着那名亲卫的一身盔甲,眼中闪过一些疑虑,他看得出来对方的装扮,不像是将领,但是和普通的士兵也不一样,而且他暂时还没有想到对方为什么会寻找自己,不论如何,难道不应该先追击撤退的突兀人,然后再论其他吗?
“你是珍威将军的兵?”那名亲卫止住马匹,看了看他,问道。
管阔点了点头。
他的名字鼎鼎大名,若是说出来,对方肯定认得,但是正如同很多人所说的那样,他一直都被认为是一个小人物,晋王李显岳的画像被作为英雄而贴满四处,大家都由衷地崇敬之,而他管阔,却徒有恶名,大家都骂他,也许长安人认识他的多一点,出了长安,他的那张脸,认得出的寥寥无几。
眼见得到确定,那名亲卫看向他的目光,更加充满了亲近感,甚至还难得地显露出了一丝笑意,道:“很好,晋王殿下想见见你,在今日,将会有一个重大的命令等着你。”
他没有问管阔的名字,也没有问管阔和珍威将军是什么关系,更没有问他是怎么得到珍威将军的东西的,在此时此刻,只要知道这也是一名北唐军人,然后对方和铁山无一样都是珍威将军的兵,那就足够了。
管阔没有说话,他并没有马上明白一切的东西,所以他在等待更多。
“看到那面大旗了没有?”那名亲卫隔着很远的地方,隔着千军万马指了指那一面最最显眼的,也最最万夫不当的北唐旗帜,道:“晋王殿下在旗下等着你,去吧,我们的大好男儿。”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写满了肯定。
管阔感觉全身都很温暖,恍惚间,他有了这么一个想法——我回到家了。
那一日之后,他已经没有家了,从此以后,军队就是他的家。
“遵命,将军。”他行了一个礼,便自顾自地朝着亲自带兵冲锋的晋王李显岳处而去。
而那名亲卫,眼见珍威将军的旗帜已经保住,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心中十分安定,也不管管阔称呼自己为”将军“到底是对是错了,带着兵马,继续追击撤退的突兀人。
“哎,那个傻子怎么跑了?”就在管阔离去的很短的时间之后,一名刚才好奇地看管阔和亲卫对话的南吴人大叫一声道。
“跑了?怎么不跑啊!今天不跑,难不成还要跟咱们的小……”另一名南吴人环顾了四周一下,最终还是谨慎地改口道:“小姐一起瞎跑?此时不跑,就来不及了!”
“那怎么行,要是那个傻子跑了,回去我们肯定会死得很难看的。”
“兄弟们,追不追?”
“追啊,怎么不追?不管是他跑了还是一不小心被突兀人杀了,小姐都会不高兴的。”
……
在“商讨”了很短的时间之后,那些本来就只是手痒痒,也不求建功立业热血杀敌的南吴人,举着“姬”字大旗对着管阔的背影急追过去。
……
……
在如今的北唐军中,丘镜山不再统兵杀敌的北唐军中,晋王李显岳以及他的亲卫军,是战斗力最最强悍的部队,没有之一。
说是部队也算不上,但是他们的威势比起一般的部队都要盛很多。
马蹄踏下,深深地陷进泥里,然后带起沾着血水的湿泥,溅向远方。
那条马腿很黑,和马的全身一样黑。
李显岳其实很想和阿史那沁来一场,你死我活,但是阿史那沁不给他这个机会,既然失败理所当然,而且他们突兀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那么阿史那沁就必须要保存好自己的实力还有自己的性命,所以撤退了。
李显岳所向披靡,大旗所向,群雄避退,他的长枪到达哪里,哪里就会人仰马翻,然后像潮水一样退却。
管阔远远地就已经看到了李显岳的锋芒毕露,这是他今生今世的第一次亲眼见到李显岳亲自出手,他不得不承认,单单以个人战斗力来讲,即使铁山无那么不可一世,勇猛不当,气势上居然还比李显岳逊色一筹。
他一直以为铁山无非常厉害,而今见到了李显岳的枪法,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厉害的人还是很多的,并不是只有铁山无一个。
李显岳非常显眼,哪怕在千军万马之中,再怎么偏僻的角落里,也能够让人第一眼就见到他,而管阔举着的大旗,同样也是非常显眼。
“砰!”
一枪横抽,一名突兀人的身体发出一声骨裂的声音,软绵绵的,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被李显岳就这样抽飞了出去,一直到四五丈远处,挣扎了几下,都没能够起来。
李显岳的眸光微斜,余光之中看到了那杆越来越近的北唐旗帜,眼神中闪过很多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风在远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几分泥尘的味道,管阔举着的大旗快速地抖动,配合着他身后越来越明晰的天光,构成了一幅灵动的图景。
背后,是千军万马,再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大地,终极处,是天地一线。
风尘仆仆,他带着珍威将军的命令,来了。
“见过殿下。”当见到李显岳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停止了主动的厮杀与冲锋,管阔似乎是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然后才说出了那四个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