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竹木巷,经清水河大街直向南出城,再行十里,这是萧瑾瑜回家的最短路线,但江浙道乡试在即,他也需做些准备,便拐进了湖州城最为繁华的十全街。
十全街之所以敢取名“十全”,便在于此处的商品种类最为丰富、应有尽有。
十全街不算太长,约四百七十几丈,分为前街与后街。
前街占三分之二,摆摊的摊贩集中于此。
后街占三分之一,少有摊贩,以大中型店铺为主,环境也更为安静。
每行几步,便会有一两人与他打招呼,萧瑾瑜也一一回礼,甚至连商贩也来凑热闹。
“萧少爷!我这的鞋可结实了,来看看吧!”
“瞧一瞧,看一看啊!正宗的正兴小笼包,新鲜出炉!……唉,这不是萧少爷嘛,来尝一尝包子!”
“这可是上好的文房四宝,我这毛笔可是以玉林江南岸特殊的竹子……唉,萧少爷,就要乡试了,要不来一套……”
……
……
正兴小笼包,南街烧饼,沛县狗肉,临安醉鸡、玉林酸辣粉,蜀西牛肉面……好多好吃的!
萧瑾瑜使劲咽了几口口水,右手摸了摸自己的怀中,除了一张婚书再无它物,他失望地摇了摇头,只好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此情此景,不禁让他想起一首“名诗”:日照香炉生紫烟,李白来到烤鸭店,口水流下三千尺,一摸口袋没带钱。
萧瑾瑜常说,人须及时行乐,钱财不过身外物!
但没有银子,便无乐可寻,无奈之情,大致如此。
走过前街,进入后街,行人一下子减少一半。萧瑾瑜眉头舒展,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
一眼望去,两排整齐的店铺分列左右,无外是一些珠宝店、古董店、字画店,也有许多豪华酒楼,来此处的人大都非富即贵。
两旁的店铺前停着大大小小的马车,马车样式大同小异,唯有车前的马匹数有些差异。
大多数马车前只有一匹马,仅一辆马车前有两匹马。
按大周礼制,马车前的马匹数代表主人的身份尊贵程度。庶民只可使用一匹马,拥有侯爵、公爵者可乘两匹,拥有王爵者可乘四匹,六匹为天子独享的特权。
几个包子馒头尚且买不起,更莫说这些古代奢侈品了,萧瑾瑜只粗粗看了几眼便欲转身离去。
“给本总管小心些!”
萧瑾瑜心头一凛,这般无礼又这般熟悉的声音,他转过头一瞥,果然是他,李家总管李三!
他顿时来了兴趣,李三在此处作甚?
李三站在马车旁,正指挥着两名李家下人搬运着什么。
“唉,轻点,我叫你轻点听见了吗?这可是老爷的宝贝,弄坏了你八辈子都赔不起!”
下人们小心翼翼的从马车上搬下一个大箱子,看来其中定是什么贵重物品。
萧瑾瑜看向马车所在的店铺,不由得一惊。“竟然是唐门典当铺!?”他嘴微张,双眼扑闪几下。
他立即走近几步,店铺的情况也能看地更为清楚。
店铺门边果然立着两块大木牌,木牌上只有四字,皆用小篆书写。
上书“有当无类”,下书“无所不当”。
萧瑾瑜大喜,看来这真的就是野史中所记载的唐门典当铺!钱,不用愁了!
唐门典当铺隶属于巴蜀豪门唐氏一族。唐氏一族多大才,经数百年奋斗积累,始有巨富,富甲一方。唐氏一族位列唐门富豪榜榜首已有七十年之久。
李三已带着两名下人和那木箱进了典当铺内,萧瑾瑜迟疑了一会,快步走向典当铺。
三人刚进典当铺,便有一位身着素衣的年轻人迎了出来。
李三站定,一脸恭敬,作揖道:“鄙人李家总管,今日特地来找周掌柜。”
李三身后的两名下人皆是十分吃惊,平日里横行霸道的李总管竟然对一个年轻人如此卑躬屈膝。
二人终日困在李家,不知天下事,他们又哪里知道唐门之名,在整个大周帝国都是响当当的,一个李家又算得了什么?
年轻人作揖还礼,“原来是李总管,真是有失远迎。只不过,我家掌柜昨日便去明州了,恐怕要过几天才会回来,不知李总管找他何事?”
“我家老爷要典当些东西,想请周掌柜掌掌眼。”
“不知是何物,能否让我瞧瞧?”
李三点了点头,道“可以,当然可以!”
能入唐门典当铺的都不是一般人,这未曾见过面的年轻人想必也是位典当师。
李三瞬间换了副嘴脸,一双虎眼瞪了瞪两名下人,粗声道:“还不快把箱子打开!动作都给我轻点!”
年轻人眉头微皱,却未直接将厌恶之色表露出来。
两名下人小心翼翼地打开大木箱,木箱之中还有个小木盒。小木盒通身紫墨色,做工十分精致,一般是用来盛放什么极为贵重的物品。小木盒并不在大木箱的底部,其下有东西垫着。
年轻人早已戴好白手套,他缓缓揭开小木盒,一道淡绿又掺杂着丝丝猩红的光芒闪射出来,照在年轻人白皙的脸庞上,两名下人皆是惊的合不拢嘴,李三则是昂首、一脸淫笑。
木盒缓缓被揭开,年轻人眉宇间的紧张神色也愈发明显,直觉告诉他,木盒之中定非俗物。
木盒被完全揭开,木盒中的宝物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一块圆形的大玉佩。
玉佩颜色有些奇怪,淡绿中分布着星星点点的鲜红。
“这竟然是西域玛瑙斯玉!”年轻人惊呼。
李三更是喜悦,嘴笑的似咧开了花。
“玉温而不凉,绿红相间。其上雕有双凤齐飞图案,做工精致,寓意完美……”年轻人手轻轻触碰着玉佩的每一处,眼中满是沉溺之色,额头上竟是出现了汗珠。
忽的,他停下动作,脸凑地更近了些。
又摸了一会后,年轻人唇上笑意尽散,眉头紧锁,他闭上双眸,良久才徐徐睁开。
“唉!可惜了,可惜了!”年轻人双眼有些呆滞,脸色竟有些苍白。
李三不解,赶忙问道:“先生,是什么可惜了?”
年轻人直立起有些僵硬的身子,摘下白手套,摸去额头的汗珠,解释道:“这虽然是西域玛瑙斯玉,只可惜缺了一小部分。用我们这行的话讲,这是件残次品。”
“那能当多少钱呢?”
“若是完好无缺的话,可值五千,可它是个残缺品,只值一千两白银。”年轻人看了那玉一眼,摇了摇头,似是惋惜其不完美。
“才值一千两?!这可是我们老爷的传家之宝啊!”李三显然急眼了,语气变得有些粗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