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别说了,这次靖海侯真的危险了。”永福公主叹了口气道。
永淳公主这才醒起,当初正是徐晋把王直招安过来的,而且,王直的东洋都护府一职也是徐晋任命的,不由吐了吐粉红的舌头道:“完了,徐晋那家伙真倒霉,这次不会真要被皇兄给砍了脑袋吧。”
正是:屋漏更遭连夜雨,船破又遇打头风。徐晋此刻本来就陷囹圄,大把人除之而后快,偏偏这个时候王直却反了,这无疑给他再添一项“识人不明,用人不察”的罪名,如此一来,那些置他于死地的人便更加可以理直气壮了。
陈九畴因为“谎报冒功”而被革职查办,就连当初举荐他巡抚甘肃的兵部尚书彭泽也遭夺职问罪,现在王直造反的质比陈九畴严重得多,而徐晋作为招安和任命王直的主官,自然也罪责难逃,若再加上前罪,怕真要命难保了。
永福公主这次来乾清宫的本意就是想替徐晋求的,刚才观皇上的表现也没要砍徐晋的意思,谁知却突然发生这样一件事,倒是后果难料了。
也罢,尽人事,天命吧,若是天命如此,自己也无能为力,永福公主暗叹了口气,对永淳道:“咱们回去吧!”
正当永福和永淳离开养心,准备返回慈宁宫时,却在门外遇到一名小太监。秋雨还在下着,这名小太监撑着雨伞,行色匆匆的,差点便冲撞了永福公主一行人,当场被负责开道的那名领班宫女骂得狗血淋头。这名小太监职位低微,只是皇宫外围负责跑腿的,吓得跪倒在湿漉漉的地上叩头告饶。
永福公主向来与人为善,见状柔声道:“快起来吧,这次就算了,下次在宫内行走,要记得仔细些。”
“谢公主开恩,奴才晓得了!”小太监如释重负地站起来,暗暗庆幸冲撞的是永福公主。
永淳公主皱了皱鼻子道:“你应该不是侍候皇上的吧,跑来乾清宫作甚?”
“回公主下,奴才是宫门的值守太监,永秀郡主此刻正在宫门外求见皇上,所以奴才前来禀报。”小太监如实回答道。
“小婉姐姐来了!”永淳和永福两人对视一眼,不用说,谢小婉十有**是跑来向皇上求的。
“皇上此刻并不在养心,怕也不方便见永秀郡主!”永福轻道。
“噢,那奴才这便去回了永秀君郡主!”小太监转便离开。
永福公主连忙道:“且慢,本公主跟你一起去见见她吧!”
小太监自然不敢反对,带着永福和就淳两人来到右安门,此刻谢小婉正焦急地等候着,见到联袂而来的永福和永淳两人不由愕了一下,连忙上前施礼道:“小婉参见两位公主。”
永福柔声道:“小婉姐姐不必多礼,皇上此刻正在文华忙于政事,并没有没空接见小婉姐姐。”
谢小婉不由眼神一黯,只以为嘉靖帝对自己避而不见,顿时更加担心焦急了。永福公主玲珑心窍,见状连忙安慰道:“小婉姐姐不用担心,皇上确实是忙于政事,并不是对小婉姐姐你避而不见。”
谢小婉闻言稍安,眼圈微红道:“小婉刚才到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打算探望相公,可是守门的锦衣校尉百般阻拦,并声言相公乃钦犯,必须得经过皇上准才能探视。”
永淳公主双眉一扬道:“岂有此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小婉姐姐别怕,我陪你走一趟,看哪个不开眼的敢阻拦。”
旁边的领班宫女连忙提醒道:“没有太后的许可,公主不能擅自离开皇宫。”
永淳公主顿时尴尬地红了脸,觉得很没面子,恼火地瞪了一眼多嘴的领班宫女。
永福蹙了蹙黛眉道:“这样吧,小婉姐姐和我们一起进宫见太后,然后讨一份懿旨,相信那些锦衣校尉亦不敢不放行的。”
谢小婉眼前一亮,感激地道:“如此谢过永福公主了!”
于是乎,谢小婉便和永福永淳两人进宫面见蒋太后。
“唉,晋哥儿这孩子咋这般糊涂,可苦了小婉你了!”蒋太后絮叨了一会,倒是爽快地派了一名老麽麽陪同谢小婉前往北镇抚司衙门。
当谢小婉再次回到北镇抚司衙门,太后边的老麽麽把份一亮,两名把门的锦衣校尉顿时不敢拦阻了,乖乖地放了谢小婉进去。
“相公!”
当谢小婉在光线昏暗的大牢内见到了徐晋,顿时便泪目了,掩着小嘴悲呼出声。
“老爷!”月儿和初夏这两名俏婢提着衣物和食盒,也跟着哭了。
徐晋本来正躺在角落的干净堆里闭目养神的,嗖地坐了起来,待看清站在栏栅外的谢小婉时,顿时激动得脱口道:“娘子!”
哐当……
牢门被打开了,那名锦衣校尉懒洋洋地道:“探视时间一炷香,到时间就得马上离开!”说完便行了开去。
“相公!”谢小婉钻了进去,一头便扑入了徐晋的怀中,呜呜地哭起来。
徐晋既心痛又惭愧,紧紧地抱着小婉,两人紧拥了片刻,谢小婉便开始在徐晋上查看起来,徐晋连忙握住她的小手道:“娘子,为夫没受伤,也没吃什么苦头,好着呢!”
谢小婉却固执地把相公全上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受刑,这才放下心来,又吩咐月儿和初夏把带来的被褥衣物等物品放置好。
“相公肯定饿了,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菜肴呢!”谢小婉一边说,一边将食盒中的饭盆端出来。
徐晋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此时他更宁愿小婉骂他两句,甚至揍他一顿也行。
“娘子!”徐晋握着谢小婉柔软的小手,歉然地道:“对不住,相公让你受累了,要不你骂我吧,打我一顿也行!”
谢小婉温柔地道:“相公快别说了,赶紧吃饭吧,要不就该凉了。”
“娘子你不怪我?”
谢小婉叹了口气道:“我都听永福公主说了,相公并没做错,如果相公真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做,我反而要骂你呢,人家孤儿寡母的已经够可怜的了,若是相公忍心再去伤害她们,简直天理不容。”
“呃……娘子你都知道了!”徐晋讪讪地道。
谢小婉白了徐晋一眼轻道:“那个孩子都三岁多了吧!”
徐晋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道:“三岁又两个月了,七个月早产,所以只比康儿小半年左右。”
谢小婉动容道:“七个月早产,能养大不容易吧,肯定吃了不少苦头了。”
徐晋点了点头,以古代的医疗条件,就连皇帝的子女都能轻易的夭折,像火儿这种七个月早产儿能平安地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也不知馨儿挨了多少苦才把火儿平安养大。
谢小婉略带点幽怨地嗔了相公一眼,想当年自己要孩子多难,好不容易才怀上了,结果那女人跟相公胡天黑地了一回就中招了,想想都觉得气人。
徐晋自然读懂小婉眼神中的内涵,不由暗汗,他也不明白为何命中率会那么高,估计是跟那天中了助兴药有关吧,当时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梅开了几度,反正就是很多度!
谢小婉轻叹了口气道:“虽然只是差阳错作的孽,但她既然愿意为相公你生养孩子,可见对相公亦是不无意,更何况孩子是无辜的,不应该受到伤害。所以小婉一点也不怪相公违抗君命,如果相公不念骨份,残忍地对待他们母子俩,小婉反而觉得寒心,相信如意和吉祥她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徐晋不由大为感动,人生得一知己难,得一红颜知己更难,得一体贴入微,并且理解支持自己的妻更是难上加难啊。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娘子放心,相公料想这次定无命之忧,最多就是革职削爵!”徐晋轻搂住小婉的纤腰安慰道。
谢小婉对相公有着一种盲目的信任,既然相公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了,至于官职爵位什么的,她也不是太在乎,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齐齐整整的就好。
“家里现在怎么样了,康儿、如意和吉祥他们还好吧?”徐晋问道。
谢小婉显然不想相公担心,故作轻松地道:“大家都好好的,相公赶吃吧!”说完给拿筷子给徐晋布菜。
半炷香后,徐晋便风卷残云般把谢小婉带来的饭菜一扫而空了。虽然一路上并没有受虐待,但自从进了北镇抚司的大牢,待遇就没那么好了,毕竟这是陆炳的地盘,没受刑就烧高香了,想好吃好喝根本不可能。
“老爷是不是饿坏了,唉,这牢里脏兮兮的,连张睡觉的都没有,皇上也真是的,半点份都不念,枉老爷为了他的江山扑心扑命。”月儿这美婢一边给徐晋抹嘴,一边悻悻地低声埋怨道。
“可不是,皇也不太绝了,以后他若敢再到府上来撩芝儿小姐,看婢子不把他撵出去!”初夏亦发狠道。
徐晋不暗汗,这两小蹄子还真敢说,就自己眼下的罪名,朱厚若是不念份,自己估计早就人头落地了。
“月儿初夏,少胡说,小心隔墙有耳,要是传到皇上耳朵,看你们还留得小命在!”谢小婉低声罚斥道。
初夏往四周扫了一眼,后怕地吐了吐舌头道:“夫人,没其他人呢!”
“还有半刻钟探视就结束了,赶紧收拾一下准备离开吧!”刚才那名锦衣校尉从外面行进来喝道。
初夏和月儿连忙收拾碗筷。
徐晋轻拥了拥谢小婉道:“娘子先回去吧,短则十天,迟则半月,应该会有结果了。这段时间让府里的人尽量待在家中别外出!”
徐晋虽然不知道外面的形,但自己的对头不少,现在自己陷囹圄,免不了会有些不甘寂寞的牛鬼蛇神趁机跑出来刷存感。
谢小婉点了点头柔声道:“知道了,相公也要好好保重体,噢对了,倒是差点忘了,永福公主让我带句话给相公:王直反了!”
徐晋不由面色一变,脱口道:“王直反了,为什么?”
谢小婉对政治的敏感并不高,在她看来,王直反了就反了呗,反正又不关自家相公事,所以对此事并不是很重视,但此时见到相公的反应这么大,她顿时便意识到严重了,摇了摇头惶然地道:“我不知啊,永福公主也没说王直为什么反,相公,怎么了?”
徐晋的脸色瞬间恢复正常,他也不想小婉担心,笑道:“没事,就是有点震惊罢了!”
“噢!”谢小婉将信将疑地噢了一声,又问:“相公,这真没事?”
徐晋点了点头道:“真没事,王直在倭国造反,不会影响到大明国内,放心好了。噢对了,娘子过来一下!”
徐晋打了个手势,示意谢小婉把脸凑过来,后者不由俏脸一红,不过还是乖乖地把脸凑上来,结果料想的事并没有发生,相公只是凑到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小婉愕了一下,继续脸色微变,惊恐地道“相公……”
徐晋笑了笑道:“别担心,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估计十天八天之后,皇上就会放我出去了!”
站在门外的那名锦衣校尉闻言,无声地冷笑一下,嘲讽的意味甚浓,喝道:“探视时间到了,走吧!”
谢小婉和月儿初夏她们提起食盒,依依不舍地走出牢门,徐晋淡定地挥了挥手道:“娘子记得保管好,千万别丢了。”
谢小婉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点了点头道:“相公放心,我会的!”
哐当……
牢房厚重的铁门关上,光线随即昏暗下来,徐晋脸上的笑容也迅速敛去,换上了凝重之色。
“坏了,这个节骨眼上王直竟然造反!”徐晋的心沉重无比,有点后悔自己当时任命王直过于草率了,但事已至此,现在只能希望那件东西能起作用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