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河流是多瑙河的支流,发源自阿尔卑斯山,途径克罗地亚,东抵黑海,汇入汪洋。
现在匈牙利军止步于此,散布出去的侦骑在前方搜索罗马人的踪迹,避免重蹈覆辙。
国王和他的重臣们围绕着长方形大桌,上面是巨大的巴尔干全图,来自阿尔帕德王室精心的描绘。
贝拉用手指比划自帝都到森林要塞的距离,心中默算着罗马人出兵的时间,估计着己方的胜算。
“罗马人太安静了!”
上次的那个小堡垒阻碍了伟大的王国精锐前进,然后罗马人就销声匿迹,再不见踪影。
国王看过地图,回忆着脑海中适合伏击的地点,罗马人打算在哪里出现?
是大峡谷?林地?抑或是山路?
但是谨慎的行军已经避开了这些可能会给予罗马人可趁之机的地区,那么帝国军到底在哪儿?
衡量了许久,贝拉国王仍是没有头绪,驱散了王国的贵族,他独自落座沉思。
侍卫长拉斯洛为国王端上了晚餐,现在应该是休憩时间,但是王上的焦虑也令随侍的仆从们噤声。
“您应该歇息下了,我的陛下!”
贝拉也是一阵疲倦,早年周旋于东帝国和母国之间,苦苦支撑,不至于落得里外不是人。
但是随着曼努埃尔皇帝把他送归匈牙利,他就彻底从将要归化的罗马人重新蜕变成马扎尔人。
不过毕竟接受过文明的洗礼,贝拉已经不再是传统的马背骑士,匈牙利的草原之子。
深受拜占庭的宫廷斗争洗礼,又有着多年来的王国理政,国王已经今非昔比。
如果可以,贝拉最希望的就是与罗姆苏丹国,诺曼王国还有威尼斯人一起发动进攻。
共和国的舰队自南方侵犯希腊第二大城萨洛尼卡,迫使帝国海军南下支援。
那样的话黑海东侧的匈牙利国土就有了保障,也不用担心帝国舰队深入内陆。
诺曼人自西面登陆,攻略阿尔巴尼亚,塞尔维亚,南希腊地区,分散帝国军的力量,掳掠人口财富。
塞尔柱铁骑则从东方掀起浩大的进攻,让尼西亚,布尔萨,阿马斯拉尽数化为废墟,使罗马皇帝再也无暇北顾。
这就是贝拉理想中最好的战场模式,也是历史中的真实写照。
最后东罗马帝国就是在群狼围攻之中不支倒下的。
如果能达成这样的条件,匈牙利的骑兵将自大草原南下,跨越多瑙河,重温克罗地亚的美景。
“如果真能这样就好了!”
轻轻叹息,国王将手中的点心放下,只有王者可以独享的美食也无法引起贝拉德兴趣。
匈牙利王反复思索着帝国军可能出现的地方,最后以自身代入,搜寻王国大军的破绽。
“陛下!”
“我们明天就要渡过德拉瓦河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贝拉心中电光火石,闪过一个可能,莫不是?
“拉斯洛!”
“王上?”
“派出一队侦骑去德拉瓦河上游!”
“如果发现罗马人也不要惊动他们,静静退回来,知道么!”
国王低沉的声音微微发冷,竟使得侍卫长有些发寒。
“陛下!”
“谨遵您的旨意!”
清晨的空气如此清新,匈牙利战士们呼吸着,做了一个舒展身体的动作。
国王和他的重臣都在整装,骑兵们从森林中出来,在德拉瓦河的浅滩集结。
这个季节的河流已经化开,缓慢的流淌而过,河面窄而浅,骑兵越过,仅过膝盖。
科苏特的身体已无大碍,重新披甲上阵出现在军中,引领着骑士们走在前面,他第一个抵达河岸。
“大人!”
“我的大人!”
“请等等!”
国王的侍卫长拉斯洛驾驭着战马,赶上了急不可耐想要渡河的先锋军。
“拉斯洛?”
“什么事?”
科苏特对国王的亲信也不客气,直接问话,两人分属不同派系,关系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的大人!
“国王陛下命我为您送来王室的军旗!”
匈牙利将军皱紧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国王送来的军旗。
象征王室的军旗飘扬,科苏特第一个开始渡河,后面的匈牙利骑士紧随其后,慢慢跟进。
高唱着战歌,马扎尔人越过德拉瓦河,向着罗马帝国的土地进发。
“上帝保佑匈牙利,
物阜民康称心意。
遇有患难常相助,
化险为夷莫抛弃。
人民历尽地狱苦,
灾难深重谁能比,
过去未来一切罪,
已经赎到底。”
后面山丘上的匈牙利王注视着前方渡河的战士,听着他们的歌声,心中突然莫名的难过。
人流拥挤在河滩两岸,浅浅的水流无法阻挡高大的战马,轻松的一个接一个越过。
驻留在河滩上还没离开的匈牙利将军科苏特高举着王旗引导士兵们集结。
耳目聪明的马扎尔贵族突然感到一阵虚弱,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巨大的声响。
难以置信的恐惧爬满脸庞,科苏特毕生难以忘怀的一幕出现。
上游方向巨浪翻卷,如虎狼奔腾,万军惊惧,人群尽皆慌乱。
“不可能!”
“这不可能!”
王旗自手中滑落,科苏特揪住自己的头发,发狂似的大喊。
但是没有侥幸,一个巨浪当头劈来,卷没了所有站在河中央和河滩两旁的人群。
战马被高高抛起,匈牙利的骑士在浪涛中翻滚,大浪拍过,一瞬之间又归于平静。
不过满地的狼藉提醒着目瞪口呆的匈牙利人,这一切不是做梦。
对不起!
对不起!
等我用罗马人的鲜血祭奠你们!
贝拉心中默默念叨,只有拉斯洛瞟过国王的眼神带着些惊惧。
低下头去,国王的侍卫长震颤着,用后手抓住自己发抖的左手,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扭曲。
“不要说出去,知道么!”
拉斯洛耳边回荡着国王的话语,就这样平淡,就这样简单。
上千人的骑兵葬送鱼腹,这批人都是国王打发去当任先锋的匈牙利贵族,而且是国王最头疼的反对者。
王党们则都站在国王身后,安然无恙,庆幸自己跟在王上身边逃过一劫。
但是任谁也不知道国王的残忍狡诈,这些都隐埋在拉斯洛心中。
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就处理掉那批侦骑,不能让更多人知道这个内情。
对岸歪倒的人群中半天才站起一个身子,那是匈牙利的将军科苏特,他居然没被巨浪卷走。
无力支撑起身子,马扎尔人摸索着找到了一面大旗,用它顶住地面,才让自己可以勉强站直。
就在科苏特回望,寻找生者的时候,林中射出一支短箭,直中他的胸膛。
紧接着,连绵不绝的箭羽飞射而出,击打在匈牙利将军的身上,背后透出了箭头,眼见是不活了。
力量正自体内消失,科苏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就死了,试图抓紧王旗,他终究还是倒下了。
但是当王旗跌落在身边,匈牙利将军似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了。
河岸对面的匈牙利军惊魂未定,对面铺天盖地的箭矢将成功渡河的残余幸存者尽数消灭。
马扎尔人看着自己的同胞死去,目眦欲裂,但是却又无能为力。
匈牙利王在万军之中高呼,声音洪亮。
“战士们!”
“战士们!”
“罗马人用阴谋诡计暗算我们,屠戮我们的兄弟。”
“我命令你们,用战刀回应他们,斩杀所有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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