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闭上双目,往后移,又朝左动,最后立定,睁眼道:“该在朕立处脚下,朕感觉到水气。”众人对刘病已这类异乎常人的灵应,早不以为异。
陈汤淡淡道:“我们何不以此作决定,如掘下去,确掘得地泉,留下来死守,否则立即离开。”众人一致的附和。
刘病已反犹豫起来,道:“且慢!没有掘到水的十足把握,那岂非等于大家都决定留下来,却没想过能否守得住。”
许延寿道:“微臣想先请教陛下,若陛下认定守不住,应该二话不说立即下撤离的命令,何用来找大家兄弟商量?”
刘病已苦笑道:“是因为朕舍不得。鸡鹿塞的守得住或守不住,忽然间成了胜败的关键,亦是唯一可令壶衍鞮‘知难而退’的手段。”
“近百年来,大漠最著名的一役,莫过于冠军侯霍去病领精骑,奔袭千里打败匈奴的十万兵,威震塞北。”陈汤插言道:“今天我们的人数虽远及不上冠军侯霍去病,可是陛下比之冠军侯霍去病,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又有墙堡阵为阵地,隔岸张大帅遥为呼应,在无定堡牵制敌人,陛下何须犹豫?”
陈汤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众人鼓掌喝采,士气昂扬。
陈汤沉声道:“我还有个深一层的考虑。”目光投往南墙,眼睛流动着丰富的感情,续下去道:“我们大伙儿随陛下转战千里,生死与共。今回一是全体战死,一是个个活着,在正常情况下,这绝不可能,可是眼前的墙堡,却提供了这个可能性。”
许延寿喝道:“兄弟们上!动手掘井!”众人的欢呼声震天响起。
井口的边缘在不知被风沙掩埋多少年后,重见天日,众人更是“小心翼翼”,挖走塞填水井的泥沙,免令内壁受损。看井口的大小型制,是口大井。
陈汤提议在南墙向沙漠的一边,依隔墙分东、西的形势,在千步的范围内,东、西各深掘两道半月形的陷坑,作为北面的屏障,同时保护成了命脉的大水井,一举两得。又于隔墙外的位置,多掘一道陷坑,成最外围的屏障。
他的提议获所有人赞许,由于土质疏松,是可以办到的,问题在时间长短。许延寿是懂工事的能者,在远征大漠期间早显露这方面的才华,遂领导正闲着的兄弟,定下挖掘的位置,动工挖掘最外、最长,也是最花工夫的外围护坑。
由于下面埋着的是废墟,刘病已提出当掘到建筑物的残余时,凿之为大小石块,运上墙堡储存,以作远距制敌的利器,剩下的部分,形成凹凸不平,至乎尖利的坑底,增加陷坑的杀伤力。
包括刘病已在内,人人投进战争工事去,“众志成城”,不但不以为苦,还“兴高采烈”。到太阳移过中天,众人生火造饭,趁机好好歇息。瞧着已具雏型、长达千五步最外围壕坑,众人在劳动后,生出令他们满足的成就感。凿出来石块,放在靠墙堡的一边,好送往墙堡去,沙泥就在另一边堆高,加强护坑的防御力。
水井旁堆成几座小山般的沙泥堆,份外令他们宽慰,挖下去的深度逾两丈,依刘病已的感应,再深挖半丈,可达地泉。
许延寿“自告奋勇”,负责水井的最后一程,虽说是大井,但井内的空间,只容一人在井下挖掘。
劳动过后,吃饱肚子,刘病已吸着许延寿送过来的卷烟,叹道:“这东西能捱多久?”许延寿道:“省着吸,可捱个一年半载。”刘病已”喜出望外“道:“竟可以捱这么久?”许延寿苦笑道:“每赢一仗,限抽一根,当然可捱这么久。”众人爆起哄笑。
许延寿担心的道:“最怕未完成外围的长坑,敌人已至,也令我们没法完成四道内坑。”续道:“现在看来,敌人该还有一天、半天的缓冲时间,所以敌人愈迟来,愈好!”
陈汤道:“还有派往知会张大帅的张彭祖,此时该抵达无定堡,不知张大帅如何反应?”
许延寿道:”只要张大帅想想陛下的以往战绩,便晓得我们在干甚么。”
旁边的兄弟奇道:“能否详细说说,是怎样的战绩?”
许延寿向未听过此事的兄弟们讲解一遍,道:“陛下、张彭祖和郑吉等人,凭据坚城击溃敌人十多万的围城军,乃当时‘街知巷闻’、人人‘津津乐道’的事。”刘病已谦虚道:“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也有运数的成分。”
许延寿问道:“请皇帝陛下多解释几句,凭的是何运数?”众人起哄附和。
“所谓运数,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八字真言,在‘天衣无缝’的配合下,我们尽得天时、地利、人和外,还要‘活守’。”刘病已再抽一口烟,递还许延寿,道:“若只将目标局限守稳我们鸡鹿塞的小长城,不但失主动,还沦为捱揍之局,就看何时被攻陷,张大帅他们亦被压至动弹不得,只能坐看。”
许延寿拍腿道:“小长城,说得好。我们的宝贝墙堡,由此刻开始正名为小长城,壮我们的威势。”众皆呼绝赞同。
陈汤问道:“何谓活守?”
刘病已道:“活守就是时而以守为攻,时而以攻代守。在不同的形势下,随机应变,诈敌、惑敌、诱敌、误敌、陷敌,‘无所不用其极’,目的就是不住削弱对方实力,令对方的攻城军出现不稳的情况,扯着对方全军的后腿,营造出我方援军可不住冲击对方的形势,逼敌人在两条战线苦战,惨失主动。”
许延寿兴奋的道:“我虽曾随陛下学习兵法多时,显然尚未满师,看不出区区百丈长、又局困一隅之地的小长城,怎可能玩出这么多的花样来?”
刘病已向陈汤道:“陈爱卿可否代为解答他的疑问?”read5();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