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真的，蓝继成这狗杀才，”
当张秦州听到家里的变化，以及张环经办的事情，有些不敢相信。
而对蓝继成所为更是破口大骂，张秦州就是一个火爆脾气，性如烈火。
待得张秦州火气小了点，王氏感慨道，
“那还有假，没有环儿，我已经支撑不住了，也许现在把马卖了。”
“胡说，那马能卖吗，要知道军中有人开价八十贯我都没卖黑云，”
张秦州一唬脸，昔日一家之主的劲头回来了，接着就龇牙咧嘴起来，伤口钻心的疼。
“环儿，目下家中穷困，你大哥犹未醒来，不过你须速速返回延州求学，”
张秦州以往四四方方很有威严的脸瘦的不成样子，两颊凹陷，四十多岁已经像是花甲之年，咋逢大难，两个儿子一重伤一阵亡，他的腿重伤，估摸以后也是一个跛子，心气一时间都泄了。
现在张秦州的全部指望都放在以往最不成器的儿子张环身上。
“家里你和大哥都。。”
张秦州伸手打断了张环的话，
“我们死不了，也活不痛快，以后家里多两个没用的废物，所以支撑家业都指望你了，把黑云牵过去，如果家里支撑不住，让你叔叔寻个人家发卖了，够我们一家人支撑两三年的，等到朝廷的抚恤下来还能再支撑几年，以后。。。，再以后就看你的了，”
张秦州眼睛红了，家里惨的没法再说下去了，现状就是坐吃山空，现在家里的两顷地也没有合适的人手耕种，张环还不懂种地的门道。
张环仰天长叹，他知道张秦州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抚恤遥遥无期，就是到手也没多少了，可怜张家为国尽忠就是这个下场。
想想张家几十年间沿边戍卫，他老爹张秦州就是在秦州出生的，取名张秦州，叔叔是原州出生的，到了他这一辈，大哥张庆是庆州出生的，二哥出生渭州，他是环州出生的，一家数代的名字就是一部戍卫边疆的颠簸流离史。
而现在一家四个男丁，三名保捷军，三人为国出征，一人阵亡，两人伤残，满门忠烈。
可是迎来的是什么呢，可能就是百来贯的抚恤，而且是纸面上的，经过几级的克扣几个月后到了赵家手里能有四五十贯都是烧高香了。
而且这些抚恤钱还不会一次下发，或是一部分下发，一部分用劣米或用减免税赋等支付，所以这几天还债的时候王氏没考虑这点钱粮，因为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手，最终到手的是钱粮呢还是减免。
虽然张秦州和张庆因伤残退役，也有平时一半的粮饷抚恤，不过那是明面上的，经过层层克扣，真正到手的可能连三CD没有，如何够一家人开销。
其实张环清楚，这次伤亡太重，恐怕抚恤永远都是账面上的。
因为这次可能有数万军兵、强壮、弓手命丧疆场，如果按照过去的标准下发，大宋就得破产，大宋管家立刻就成了丐帮帮主，所以这笔钱粮根本指望不上，朝廷的信用再次降级才能度过这关。
晚上，张庆也终于醒了过来，不过一边身体疼痛难忍，一边是断臂成为废人，连话也不愿意说，只是躺在床上两眼发呆，谭氏小心侍候着。
张环再次蒸馏了一些烈酒，嘱咐了老娘和嫂子一些正确的护理手段，就打算离家返回延州，他知道如果他在短期内想做点什么，还上那该死的高利贷，那么两国对垒中闭关的顺宁寨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一早，张环骑马离开军寨，王氏一直把张环送出顺宁寨。
张环骑着黑云走了一里，回头望去，王氏依然站在寨门口手搭凉棚远远的依依不舍眺望着他，张环心中一酸，他挥了挥手扬鞭打马而去。
西北风冷飕飕的从身后吹来，带着原野的荒蛮气息，此时此地这是一条危机四伏的道路，永远不知道前方隐藏着什么。
张环紧紧缰绳停下战马，他用手轻抚黑云的脖颈，黑云摆头蹭了蹭他的手臂，官道上孤单的一人一马相互慰藉了一下。
黑云对张环的帮助是太大了，有了它和弓箭在手，张环就是无所畏惧，他再也用不着归来时那般躲避羌人游骑了。
张环轻拍黑云的脖颈想着自己的心事，来到大宋没几天就要担负张家的担子，根本没给他实习的机会，来了就小鬼当家，有点难为人了。
按说，他弓马纯熟，还有一手好刀法，加上后世近战搏杀的凶猛路子，最是适合在军中厮混，他也有信心闯出一些名堂来。
但现在是大宋，有宋一代，猜忌节制武将就深深融入了大宋皇帝和士大夫的DNA，说白了武人就是炮灰，士大夫和皇帝共治天下，听听，没其他人什么事儿。
想想军中战神狄青都被文官猜忌而死，大宋的武臣军兵有多悲催一望而知，如果这还不够，加上张欢一家的遭遇足够了。
所以这路不是不能走，只是投入产出比太可怜了，张环没什么兴趣为赵家人和那些坐而论道眼高手低的所谓士大夫们当炮灰。
还有一条路当然是科举了，他老爹把他送去读书也就是这个意思。
具体的他倒是知道一些，话说小时候在环州一个道观的道士看到小时候的张环，说什么此子贵不可言，将来必成大器，张家的富贵集于一身云云。
因为这个老道有些仙风道骨，传说看卦象极准，张秦州深信不疑，这才花费力气培养他。
即使他朽木不可雕，张秦州还是不改初衷，只是数年下来，在学业上没有太大的进境。
按照张环看来，就是一个胡言乱语混吃混喝的牛鼻子胡言乱语而已，但是挡不住这时代人的崇拜不是，要不怎么庙宇道观千年香火不绝呢。
张环有自知之明，虽然他经过后世互联网大爆炸冲击的头脑不可同日而语，但是起步还是太晚了。
南方文风鼎盛之地有多少人在埋头苦读，他们有家族的银钱支持，几岁开始就蒙学，坚持十余年已经大成，这也是有宋以来南方的状元远远超过北方的原因，经济水平决定能支撑走多远，饿着肚子怎么可能安坐读书呢。
张环从现在努力也可能最终东华门唱名，毕竟他的头脑、坚韧、逻辑性非比寻常，只是多长时间无法确定，他没有时间虚耗。
不过张环身处身大宋，仕途必须要走的，既然士大夫和皇上共治天下，这还用说吗，其他的农工商都是蚁民，所以必须混得一身官衣，只是如何加入大宋公务员那般伟光正的行列那就要好好思量一下了。
当然了，在这之前他还得首先要赚钱，真是有够他忙的了，张环吐槽着。
前方远处沙尘骤起，偶有马嘶声传来，显然在发生什么，联想到最近西贼不断的打草谷，答案呼之欲出了。
张环双手轻轻一按，身子轻飘飘的立于马鞍上，他向着远方张望着，黑云懂事的尽量放慢了步伐，张环大略看出不是什么大股人马。
他轻盈的跳下安坐马鞍，张环轻夹战马，黑云小跑过去，有了战马有了战弓张环谁也不惧，此时张环的战力和步行时候的他已经不是一个等量级的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