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秦小妾这一句话,立时引来主仆四人的热烈目光。
这是什么回事,怎么开始扒起自己的风流史来,乐天思有些短路。
其中最有发言权的便是菱子,到家里最早的菱子首先发言:“奴婢算过,自从奴婢来府上做工,老爷共计有七天没在家里住过,还有五个半夜没在家里住过!”
闻言,乐天恼怒的问道:“老爷我七天没在家中住过也便罢了,五个半夜没在家中住过又是何意?”
“半夜没在家中住过,是说老爷后半夜回来了,那七天老爷说去公干,至于去没有去,奴婢便不知道了!”菱子很认真的说道。
原来菱子将乐天那几日去李屯镇出公差,也算计了进去。
曲小妾掩着嘴说道:“妾身在平乐轩时,只知道老爷从未有夜宿伎家之事,只不过自从进了老爷家门之后,老爷未曾出公差,也有外面夜宿过两次,老爷回来后,妾身还曾在老爷的衣衫上闻到有脂粉味儿!”
“就两次彻夜未归,而且身上有脂粉味?”梅红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随即又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说道:“姑爷在平舆花街柳巷中有恁大的名气,却为何行事比我家少东家还知自爱?”
方才心中还有几分恼意,听得梅红这般说话,乐天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好奇:“我那舅兄,也就是你们少东家也好夜出不归?”
“姑爷与我家少东家相比,如同正人君子了!”梅红撇了撇嘴。
好劲爆的消息,乐天不由的震惊,心中又有些纳闷,脸上露出为何我不知道的表情,毕竟自己常行走在风尘中,怎会遇不到有同样爱好的这位大舅哥。转念又一想,这秦放也算是浪|荡子了,怪不得能见得自家妹妹与人做妾。
见乐天一副不解的模样,曲小妾说道:“秦家虽然富裕殷实,却未必是豪强之家,如里去得起老爷常去的地方!”
想想也是,乐天知道自己僄的都是至少几贯钱一夜的本城名伎,这秦放玩一次两次还行,去的多了,囊中也会羞涩。
梅红似乎深得八卦真传,向曲凌儿问道:“常听人说,姑爷去那种地方不用花钱,满城的伎家都盼着姑爷去,真有此事么?”
乐天无奈,却又不能开口斥责,眼下这一家五口,四口都在八卦自己的事情,若是动了怒气,恐怕晚上在榻上行事,自家小妾都不肯应承自己,弄起来与讦尸没有两样,只好由着去了,但依旧板脸说道:“只许议论老爷这一下,下不为例!”
话音落下后,乐天只是叹息,看样子自家还是底蕴不足,这小户人家的家教实在是不咋样,日后要加强约束了。
本来还有些顾忌的曲小妾胆子大了起来,笑道:“在平舆花魁大比之前,只是本地女伎巴望着老爷光临,大比之后,莫说是平舆怕是蔡州府的伎家也恨不得抬着轿子请老爷去,据说现下伎们家都有三个愿望!”
这话说的梅红与秦小娘子同时睁大了眼睛,又齐齐的问道:“是哪三个愿望?”
“一个赚的万千家资;二是嫁入进士府邸;三是与相公一夜缠|绵词曲相赠!”曲小妾细细的说道,随即又是一笑:“只是咱家老爷眼光高的很,非姿色过人的绝不染指,更不要说作词相送了!”
突然间,乐天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将目光投向梅红。
梅红被乐天突然投来的目光吓了一跳,不由的缩了缩身子,向自家小姐身后躲去,口中却依旧在逞强:“姑爷为何拿这般眼光来看奴婢?”
“你家少东爷那般德行,你……”乐天带着几分深意的问道。
这话问的梅红脸面通红,躲在自家小姐身后不肯说话。
“夫君莫要胡问!”秦小妾也是面色微红,白了眼乐天,口中却是轻笑:“梅红还是好好的女儿家!”
这话说的梅红更是不敢抬头,陪嫁丫头的身份越发的明显了。
菱子立时觉察出几分不对来,看了看发育良好的梅红,又瞧了眼自己还有些干瘪的身体,满脸尽是无奈。没办法,本钱没有梅红足啊!
呵呵的干笑了几声,乐天充耳不闻,埋头接着写自己的词话,由四人任意八卦分说,不在理会。
直到时近三更,乐天才住笔洗漱了一番,才爬上自家秦小妾的榻,颠龙倒凤自是不必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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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宁元年十二月,朝廷令全国普办县学,规定县学由令、佐掌之,县学置长、谕各一人,并支取俸禄,并职事人相宜量置,学长负责县学日常工作,学谕为其副职,以经术来训导县学生员。
此外县学还置直学一名,负责管理县学生员名册、考勤,斋长、斋谕各一人,负责管理县学纪律,斋长、斋谕均是从县学生员中选取,此外县学里还设钱粮官一名,管理县学的学钱、学粮。
政和二年,朝廷又下令本县县令佐官任管勾专切检察学事,来加强对县学的管理。
这八个字的官称念起来显的拗口至极,乐天念了几遍才记了下来。
第二日上差,乐天有意翻看了有关县学的记载,心中对当今的这个道君皇帝也是好奇的很,就道君皇帝实行的教育制度来说,这位道君皇帝当算不得昏庸,甚至有几分明君之相,眼下这种县学、府学、太学制度,己然有了后世学校的雏型,只是这个朝代奸臣庸官太多,让这种制度蒙尘。
名义上陈知县挂着管勾专切检察学事的头衔,自然有权力将乐天调入县学成为生员,之前的乐天不过混过私塾,进入县学那得是优等生才有的待遇,如今乐天却是一躇而蹴。
而且县学生员的名额有着严格的限制,一县不过二百多人。
进入县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县学生源的主要来自于三个方面,一是官府吏员子弟,为求自家子弟能当官做吏,官吏们舍得在子弟身上花钱,送他们去县学念;二是乡绅富豪家的子弟,其的目的与官府吏员相同。
这第三种生员来源便是寻常平民百姓,县学生员中前二者占据大多数名额,平民百姓者极少。
特别是崇宁年间三舍法实施以后,县学生员得免身伇,越发的吃香起来,从官吏到富绅皆是抢破头般的将自家子弟往县学里送,甚至不惜花大价钱买通考官寻人替考,以求进入县学。
这县学生员的身份何其的吃香,也就可想而知了,当初乐天在清河岸边被几个读人耻笑,也就有着这方面的原因。
如今乐天得了生员名额,终于将身份变成了读人。
士子啊,金贵的很!
知县挂职在县学只是个虚名,真正管理县学的是县学学长,如同今日的校长一般,北宋三舍制的实施,使的县学学长的职位成了最为热门的官位,那些几乎不识字的官宦富家子弟,寻人替考自然要献上大笔的贿赂,县学的几位学官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了。
与后世明清不同,后世明清二朝,县学学官们可以说是清水衙门中的清水衙门,怕是整个人都能饿出菜色。
顺便插言一句,正是宋朝这些县学学官的贪婪,最直接的后果便是导制宣和年间道君皇帝废去三舍制,科举制又粉墨登场。
其实三舍制在当时实施由于弊端丛生,反倒不如科举制公平,科举制相对而言更适合社会进程的发展,才是平民子弟进阶统治阶级的快车道。
直到意识到县学生员给自己带来的好外时,乐天才明白陈知县给自己一个生员名额,是多么大的一个人情,想来是对自己的一个补偿罢。
由于平舆火灾,县学官舍临时被当成了居民安置点,县学生员纷纷放假回家,县学的几个官员也便放松下来,但还是要在县学官舍办公的。
又去工地督促一番进程,乐天才直奔县学官舍。
安置灾民时,乐天便曾去过县学,所以对县学官舍门清。县衙朝拜时更是常与程学长、方教谕见面。只不过那程学长与方教谕扮着一脸清高相,向来瞧不起胥使出身的官吏。
很快来到了学长教谕的廨所公房,现在乐天也算是正经的读人了,走进程学长的官舍,向着那程学长一礼:“学生乐天见过程学长!”
看着乐天,程学长点了点头,面对着乐天这个县尊面前的大红人,依旧还是一副清高模样,以训诫的语气道:“你虽能做得几句轻薄浮浪之词,不过是小道尔,县学讲授经义才是大道,你可要细心听讲了!”
虽看不惯这程学长鼻孔朝天的模样,但乐天依旧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施礼道:“学生谨尊教诲!”
左右打量乐天半响,见乐天无甚举动,这程学长轻眯眼睛,文绉绉的吟道:“束脩敬师纲常也!”
这是什么节奏,乐天有些发懵,突然间回想起融合之前那个乐天灵魂的记忆,束脩是送与老师的学费,这程学长这样开口,竟然明目张胆向自己索要赂贿,难道不知自己与陈知县的关系么?敢这样小瞧自己,莫非这学长读读成了呆子不成?
想到这里,乐天心中生出几分怒意,回道:“索贿怠徒伦理乎?”
没想到乐天敢反驳自己,这程学长轻挑眉头,心中生怒却未立时表现出来:“进了县学动辄绩考,当不得有半点松懈?”
乐天岂听不出这弦外之音,程学长这话摆明了是在威胁自己,若自己在县学绩考时不及格,自己这生员的名额便保不住了。
学校黑的居然到这种程度。
“锦瑟无端五十弦!”看着乐天有些发怔,程学长又念道,神色间颇有些得意。
这五十弦代表的是五十吊钱还是五十贯,乐天也弄不清楚,但这是狮子大开口的明码标码却是肯定的。
话说回来,若是一目不识丁的富家公子哥,就算花五十贯买一终生生员,就算不去县衙当差,免去身伇也是非常合算的。可惜现在立在程学生面前的是乐押司,靠几厥诗词扬名天下,有名士之称的桃花郎君,在平舆更是排名前几号交椅的人物,岂又吃程学长这套的。
乐天一笑:“走音错韵好不羞!”
敢还公然还击自己,简直是不识好歹,程学长眼中立时泛起几分怒意,却又抑压下来,冷冷道:“且回去好生念罢,切莫荒废了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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