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老少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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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德芳见阿福离去,再次将心神投注到棋谱之上。



    时间匆匆而过,当朱德芳听到脚步声,再抬起头之时,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看着阿福身侧,这位衣着‘寒酸’的青年读书人,眼神微讶。



    要进易居院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只有一道关,便是阿福。



    无论政事、民生、诗词歌赋、典籍经要、甚至是读书人宴席之时的对对子,只要能让阿福认可,便可入易居院。



    阿福身为朱德芳的仆人,也是最为知心之人,自小跟在其身边,受其调教,虽然不曾参加科举,再士林之中扬名,但一身所学极为踏实深厚,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拜访易居院的读书人,少有真正进入易居院,见到朱德芳的缘故。



    就在朱德芳揣测青年人是以什么,入这易居院之时,那名青年学士深深一躬身,朗声说道:“晚生张归晚,川蜀人士,见过朱公。”



    “能面见朱公,真乃晚生的天大福分。”



    这青年学子正是化名张归晚的郑嵘。



    “张归晚。”



    朱德芳轻声念了一声。深深看了一眼刚刚直起身子的张晚归一眼,见这名青年学子,身子似乎轻轻的颤抖,一副‘强装镇定’的模样,心中有些好笑。



    这时阿福走到朱德芳身前,附耳说道:“政事、时局”



    听的分明的朱德芳,眼眸之中一抹比之前更深一分的惊讶之色显露。一般青年学子多以诗词歌赋和典籍经要为敲门砖,毕竟年轻人思维活跃,记忆力强,在这两方面更加容易容易过关。却是没想到这张归晚居然政事、时局,让阿福认同,着实难得一见。



    “坐”



    想到此处,朱德芳对张归晚的来意起了几分怀疑。他再南楚朝堂,翻云覆雨数十年,政事乃是他的强项。而时局,这番齐、凉两国联手伐楚,宽泛说起来也是出自他之手。这天底下还真没人能比他更能看清时局的。而张晚归却偏偏以这两方面入手,虽然说如今时局之事,更可能的是无心之举,但数十年的谨慎潜伏,让朱德芳刹那间,便心生怀疑。



    朱德芳并不知晓,远在川蜀江州,多年前间接因为他的远缘故,让一位极有可能搅动天下风云的读书人,选择了隐藏,选择了静看天下风云。他在朝之时,发出的每条政策,每个决定,都被此人暗中揣摩细究,从中发现了蛛丝马迹。



    那人自知自己已经再无机会搅动风云,便将多年的揣摩研究全数教予自己的侄子,将希望托付。那人便是江州郑氏郑渊,他的侄子,正站在朱德芳的面前,一副‘激动不能自已’的模样。



    张晚归轻手轻脚走到朱德芳对面,相隔棋盘而坐,神色恭敬,甚至额头都冒出了些许细汗,这真的是用心再演啊。



    朱德芳细细打量一番,心中的怀疑愈发重了起来。



    半响,终于出声说道:“观此棋局,说说你的看法。”



    化名张晚归的郑嵘,不敢抬头去看老人看似浑浊,实则洞彻人心的双眼,抬起衣袖轻轻拂去额头之上的细汗,但衣袍之下,后背上却渗出了汗水,渐渐打湿了内衣。这却不是演的,而是老人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事只是平淡的话语,心中自有打算的他便忍不住猜测话语之中是否有暗藏之意。



    张晚归双目紧盯棋盘,看的十分仔细,他看的不是棋盘上的棋子,而是天下大势,渐渐的沉迷在了其中。



    棋局纵横十七道,合二百八十九道。眼前这棋盘之上,黑白子各有八十一枚。白子在棋盘之上连成一条大龙,一龙双头,大开大合,气势磅礴。而黑子却稍显势弱,但空间更大,之后棋数的选择更多,有几枚飞棋散布在棋盘边角,猜不出意图。



    猛然间,张晚归心中一抹电念闪过,西为金,色白!北为水,色黑!虽然围棋棋子本就黑白二色,这般想极其牵强,但却让他联想到了西凉、北齐。就在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般想法极其不靠谱的同时,心中的一抹直觉,却提醒他,自己所想或许歪了,但却有歪打正着的味道。



    这念头一旦升起,却挥之不去,无奈,张晚归便按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白棋一龙双头,若真是西凉,指的便是西凉皇帝,以及那位已经隐隐超出尘世的华山王。白棋的路数也跟西凉的风格极为类似,大开大合,作风强硬磅礴。



    而黑棋,若是指北齐,除了那几枚飞棋有些摸不到头脑之外,却也符合如今北齐虽然综合国力最强,但给世人的印象,并不如西凉那般飞扬跋扈,如同潜龙在渊一般。



    至于天下三分,处于劣势,却还未出局的南楚,并不在他的思虑之中。当两刻钟之后,张晚归脱离棋局,抬起头之时,悄然于老人的目光相接,顿时心中一颤,暗道不好。方才太过于着迷棋局,却是险些忘了,这位‘睿智’的老人在侧,方才抬头之时,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思虑,怕是被对方看到了。



    寒门之中,惊艳的青年读书人不是没有,但因为出身所限,站的位置不够高,看的不够远,处于还未经历太多的年轻时代,鲜有能对时局、政事有清晰的认识。这不是说他们不够好,不如世家子弟,而是说在这方面,先天不足,暂时落后而已,等到经历多了,若是有机会,也能迎头赶上。



    朱德芳在张晚归观棋局之时,便一直在观察对方。对方细小的肢体动作,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却依旧暴露出了蛛丝马迹。阿福再其沉思之时,悄然递过去的一杯盏茶,即使是全部心神倾注棋盘之上,却也自然而然的接住,放在身前,手部的动作,手臂划过的弧线极为自然优雅。而方才一瞬间的目光相接,却是让他彻底笃定了心中的第一个猜测。



    张晚归绝不是寒门子弟!



    ‘有趣的紧,天资斐然的世家子隐藏身份扮作寒门士子,偏偏出现在老夫面前。’



    ‘看来老天也不忍心让我走的太过无趣啊’



    当夜,张晚归留宿易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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