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坦布尔的民众对现任苏丹穆罕默德四世日趋不满,认为他对外战争失败不断,割地卖国,巴结异教徒,不配为君。
所以,他们的情绪被近卫军成功地挑逗起来,认为应该更换一位苏丹了,十个人当中就有九个人是这么说的。
不过,哪怕近卫军想掀锅,也得让顾忌一个人的意见。
伊斯坦布尔大教长德泽乌·赫伊里!
他是宗教界的首领,守旧势力的代表,最是顽固不过,由他出面去反对苏丹所行的政策,份量很重。
大教长赫伊里与大维齐尔科普律鲁·穆罕默德·帕夏是同龄人,赫伊里去见了苏丹,希望能够让苏丹改弦易辙,不要与白皮异教徒合作,很多人都期待着他的成功,毕竟不是谁都喜欢内乱。
哪怕是近卫军,虽然他们“又”准备掀锅,可是三位帕夏,还是给赫伊里一个机会。
但是让大伙儿失望的是大教长未能说服苏丹,他与大维齐尔论战,各摆论点,相互攻讦。
大教长要求坚持国家的纯洁性,不能让异教徒沾污了奥斯曼帝国的荣光。
大维齐尔则说国事艰难,帝国必须得到欧洲人的帮助,才能打败中国人,保住帝国。
大教长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只怕异教徒来了,帝国就不好了。
大维齐尔则说如果异教徒不来,帝国就更不好了。
双方争执不下,不欢而散!
生气的大教长回到家中,闭门不出,对外声明是他不管啦!
于是近卫军声明说苏丹渎神!我等要代行天诛,匡扶正义,把帝国带回到它应有的路上。
准备掀锅!
近卫军官兵们并不知道大教长与大维齐尔上演了一出双簧,这两个老家伙沆瀣一气,表面上是闹翻了,实际上大教长对身边亲近的宗教界人士说道:“苏丹与大维齐尔表示自己请外**队来打仗和编练新军是为了恢复帝国荣光,而不会交给基督徒和西方人指挥,所以,你们不要参与近卫军的叛乱!”
苏丹和大维齐尔争取到了宗教界的支持,这就解除了宗教界人士的芥蒂,也体现了他们的谨慎和精明。
近卫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大教长的支持,因为大教长与大维齐尔是很多很多年的老朋友,年轻时候一起打拼,最终都在各自的领域上达到了顶峰,他们相逢贵相知,大教长清楚大维齐尔是个纯粹的奥斯曼帝国分子,对神高度虔诚,绝对不会把帝国交给异教徒。
所以大维齐尔有定鼎之功,换作其他的维齐尔,就不可能象大维齐尔般得到大教长的信任。
公元1659年2月17日,离预定的掀锅之日还有三天!
傍晚时分,伊斯坦布尔城中一家叫做“mandabatma”的咖啡馆里,一如既往地客满。
城中气氛趋紧,但伊斯坦布尔的民众不慌不忙,该喝咖啡还照喝不误。
土耳其有句古老谚语:“喝你一杯土耳其咖啡,记你友谊四十年。”一杯加了丁香、豆蔻、肉桂的土耳其咖啡,热饮时满室飘香,难怪阿拉伯人称赞它是“麝香一般摄人心魂。”
土耳其是真正最早出现咖啡的国度。在十六世纪时,由当时奥斯曼帝国的驻也门的大将军作为贡品献给苏丹,并开始在奥斯曼宫廷盛行起来,真正的咖啡文化由土耳其人创建和传播的,所以,世界上最发达的咖啡文化在土耳其!
土耳其咖啡烹煮的器皿也有着浓烈的传统色彩。必须用专门的铜制小壶来烹煮,当地人称它为vze,外部有精美的雕刻或者其他装饰,内部多采用挂锡工艺,以避免铜氧化产生铜锈。
这家“mandabatma”的咖啡馆久负盛名,与众不同,全部使用银壶,盛放咖啡的杯具也极为讲究,都是银制,银光致致,每一件器皿就是一件绝美的工艺品。
令人感慨的是伊斯坦布尔是如此喜爱咖啡,以致于这家咖啡馆开张八十年来,没丢过一只咖啡银器!
咖啡馆提供的咖啡味道好极了,它的纯、它的浓、它的真是其特色。
每一杯咖啡都是用最传统的方式烹制,虽然慢,却慢得精致,慢得优雅。
古老传统的咖啡壶和茶壶,带给饮客最香醇的享受。
在这里品尝土耳其咖啡,抽着水烟的人快活无比,古典吊灯下烟雾缭绕的水烟管,如觥筹般交错着,咖啡的氤氲则缓缓升腾。
这么好的地方,自然是一位难求,但当一位蒙着面,披着斗篷的客人到来时,侍者将他请进内间的一张桌子里坐下,为他送上了咖啡,为他关上门。
客人将面巾除下,把斗篷放下,露出了他的真面目,赫然是大维齐尔科普律鲁·穆罕默德·帕夏!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维齐尔到这家咖啡馆绝非闲得无聊,他来见一位老友。
没等多久,一个与他来时差不多装束的人给侍者引进来,当他的面目露出来时,正是大教长德泽乌·赫伊里。
面对着两个大人物,年轻侍者淡定地给他们把咖啡准备好,然后关门离开。
两人先没有说话,品尝咖啡,这是两位高层人士难得的聚会。
地位越高朋友越少,对于这两位大人物来说,能当得起朋友称呼的或许就是对面的那个人了。
大维齐尔端着银杯,小口小口地呷着咖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大教长问道。
“很苦!”大维齐尔说道。
“你我同饮一壶咖啡,我觉得不苦,你觉得苦,老兄,你有心事了!”大教长一针见血道。
大维齐尔点头道:“不错,确有心事!”
“一切都按你的想法去做,你诸事顺遂,你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有什么心事呢?”大教长叫来侍者,另换了一壶咖啡,倒满两人杯子,他举杯道:“来,庆贺你,干一杯!”
两人干了一杯,然而大维齐尔照样皱起了眉头。
还是苦!
他自言自语地道:“虽然一切顺利,可是为什么我心中依旧不安呢?”
“你觉得会有什么可能,是城内的,还是城外的,我们还不能够掌控的因素?”大教长与他分析道。
“我清楚了,是中国人!”大维齐尔苦苦思索,脑里灵光一闪,不由地讲道。
“中国人有什么吗?”大教长问道。
“他们太安静了!”大维齐尔沉声道。
“是的,他们太安静了!”大教长严肃地道:“这不同寻常!”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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