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也是非常懊恼,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去看过左浩,一直都在忙着帮罗川侦破其它关联案件。如果他能去看看左浩,也许能从中发现一些端倪。另外,这几天关山几乎每天都来探望习薇,却从没想过用自己的专业技巧去探寻下习薇真正的心理问题。直到今天,在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事情之后,关山才亲自上阵去了解了下习薇内心的恐惧。
开始的时候,习薇的言语是混乱的。在那些零零碎碎的言辞中,关山越听越觉得不对,越是观察越觉得有问题,最后不得已才用了催眠的方式。然而这一次深度催眠,却让他听到了无比震惊的事实。原来,习薇的恐惧最初是来自左浩,而不是那次斗殴!
习薇自从进了诊疗中心,抵触情绪已经稍微减少了一些,可在今天关山告诉她左浩已经没事了的时候,她却再一次紧张了起来。这让关山觉得十分疑惑,因为从之前的信息来看,习薇和左浩应该是对相依为命的小情侣,左浩为了保护她才出了事,现在事情终于水落石出,她应该高兴才对。关山正是想用这种兴奋激动的情绪来刺激一下习薇的精神状态,可没想到,她不但没有预想的那样开心,反而还比之前更加恐惧。甚至从不吵不闹不说话的状态,变成的大吼大叫,又哭又喊。
就是因为这样的反常状态,关山才决定催眠习薇。在催眠的过程中,关山逐渐了解到了,他之前始终觉得习薇很早之前就已经被恐惧所刺激出精神问题的根本原因了。
原来,习薇根本就不认识左浩。他们在来这座城市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习薇在b市的时候是一个文静内向的女孩子,很少和人接触,确实像左浩说的那样,她胆小又内敛。而左浩应该是一个喜欢挖出人眼球的便态惯犯……b市发生了两起被害人眼球丢失的案件,就是在那案子发生的期间,有一次习薇晚上独自回家,被左浩掳走了。
左浩做案十分谨慎,他会提前了解被害人,包括性格、生活习惯、交往圈子、出行时间等等。习薇的性格和独居的特点都太符合标准了,于是左浩选择了她,并通过心理威胁恐吓的方式,让习薇因为恐惧而不敢反抗。
在催眠的过程中,习薇因为紧张而大汗淋漓。她双拳紧握,指甲都要扎进掌心了也不放开,可见她对那段过往有多么的恐惧。她告诉关山,她看见了许多许多的眼睛。她从来都不知道,眼球后面原来还拖着长长的尾巴……大概就是从那一次之后,习薇的精神就变得不太正常了。她没有再试图逃脱,而是从此再也不开口说话了。她从潜意识中认为,只要封闭了自己,就能保护自己。
这也就是为什么,整个案子无论是行凶者,还是目击者,没有一个人见过习薇开口说话的原因。
后来b市调查眼球案子调查的紧了,左浩没有办法,这才带着习薇来到了罗川所在的这座城市。左浩做案基本上都不会取人性命,但是他也不会让被害人有指证他的机会。他近乎偏执的非要取走被害人的眼球,再从心理上让被害人知晓,失去眼睛,总比失去生命要强多了。如果他们非要追究指证抓捕左浩,那左浩就会回来找他们复仇。
一个正常人,忽然失明会觉得无比恐惧,且没有安全感。他们不敢声张,因为自己看不见,他们会时刻担心着左浩是不是又出现在他们身边了。因为看不见,所以更害怕。那种看不到身边藏着什么人的感觉,打败了大多数被害者。他们都选择了沉默,以抱性命。至于左浩为什么会留了习薇那么久,这一点就不得而知了。大概真的是因为习薇从不开口说话吧,又不会试图逃脱,有习薇在身边作掩护,有时候反而更加安全一些。
但是不管怎么说,关山他们现在知道这些都已经太晚了。如果他们能早一步通过习薇的恐惧了解到左浩是一个危险人物,那罗川万万也不会同意将左浩释放。现在已然是放虎归山,再想找他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罗川从挂了关山的电话之后就一直在给田英才打电话,可是却打不通。不知道是不是他已经出事了。好在目前还能定位追踪到田英才的手机,罗川通过技术部门定位到了田英才最后出现的地方,那是河岸公园以北一公里的一片小树林。附近没有居民区,以厂房居多。
罗川和关山联系,想通过习薇确认一下左浩之前的住址。但是基于习薇的精神状态,她能透露的消息只有左浩居住的地方很可怕,周围经常有轰隆隆的声音。
“可怕”,这个描述并不能给罗川带来线索,因为那是习薇意识中的可怕。但是周围经常有轰隆隆的声音却让罗川想到了几种可能。一是左浩住的地方离某个还在工作的厂房很近,那轰隆隆的声音是工厂机器所发出的声音,二是左浩住的地方周围经常会有负责运输的大型车辆。
通过这两个特点,刑警们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地下储存室。这地方原本是之前厂房的一个存货地点,废弃之后就没有人了。但是当罗川他们赶到的时候,从那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还是能看出最近时间有人住过的。门把手是干净的,大门前的地面上也有经常有人行走过的痕迹。
在城市中,无处安身的流浪者有很多,他们都会找一些能够遮风避雨的地点来当作临时住所。所以现在罗川也并不能认定这里住的一定是左浩,但是他也不会放松警惕。刑警们全副武装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地下室,在深处的一个小屋前,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田英才。
罗川连忙跑上前,不敢轻易挪动田英才,只看到了他满脸的鲜血,似乎还有微弱的呼吸。
“快!让周围待命的急救人员速度赶过来!”罗川在来之前就已经联系好了急救中心的人,因为通过关山的描述,他知道田英才很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罗川小心的搀扶着田英才,然后低声的安慰着说:“你怎么样了?我是罗川,你别担心,医生马上就来了!你坚持住了!”
田英才的双眼都是血,看不出伤势有多严重,罗川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焦急的检查着他除了眼睛以外还有没有其它的重伤。只见田英才左手死死的抓住自己的相机,右手好像也在握着什么,不肯松开。
听到了罗川的声音,田英才似乎清醒了一些,他满是鲜血的脸竟然勉强咧嘴笑了笑,虚弱的说:“罗队啊,我早就该听你的话,不应该来这里的……那左浩……”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是我不好,都怪我没有提前警觉。如果我早就有所警觉,就不会让你来这里了。你先别说话,把伤养好了慢慢说。”罗川安抚着田英才,一颗心也是紧紧地揪着。
可田英才却倔强的说:“不行,我终于等到你来了,我得把话都说出来。我不知道他给我注射的是什么东西,万一一会儿我死了呢?是这样的……罗队,我本来是按照左浩之前的虚假地址去找的他。可是到那里却并没有找到左浩这个人,周围邻居也说没有见过。但是却有人有印象说一个像是左浩的年轻人曾经在那附近找过房子,说是自己住的地方环境不好,噪音很大,想搬家之类的。然后左浩留下了一个地址,说是有租房消息了就联系他。我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然后就发现了屋里的那些眼睛……我都拍下来了,都在相机里。”说着,田英才颤抖着举起照相机递给了罗川。
罗川接过照相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现在心里的感受十分复杂,这个案子似乎几次失误都差点儿死了人。之前小雪是那样,现在田英才又……
把照相机递给了罗川,田英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说:“这相机里的东西比我的命都重要,交给你我就放心了……对了,还有这个……”说完,田英才又张开了血淋淋的右手。他手里握着的,竟然是眼球!
罗川大惊,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再次朝着外面大喊,催促着快点儿联系急救车。
外面隐隐约约已经能听到急救车的声音了,罗川连忙问田英才:“这是不是你的?他把眼球留下来了?你别着急,我听说神经是可以修复的。只要时间不长,一切都还有希望!你一定有点儿信念,坚持住了!听见没有!!”
田英才点点头:“左浩说……我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要拿走我的眼睛。但是因为我帮了他,所以他又留下了我的眼睛。他说,还能不能用,就看你到的时间长与短了……”
罗川一听就气坏了,怒道:“那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把眼睛给我,还惦记那个破照相机干什么!”
“因为相机里的东西比我眼睛重要啊!罗队,你赶来的已经很及时了,就算以后瞎了也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你。而且仔细想想的话……都是我从一开始就误导了你,我发新闻引起舆论争议,我说这是富二代欺压老百姓的典型案例,我还给新闻的标题称之为恶魔之眼……罗队,是我错了啊!如果不是我引起的大众舆论,你们或许就有时间能更详细的调查案情了。都是我的错……恶魔之眼,恶魔原来是他……”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想那些事情,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配合治疗!”罗川听到了急救人员正在陆陆续续进入地下仓库,连忙让田英才不要说话,赶紧急救。
医生们用放置器官专用的冷藏箱带走了田英才的眼睛,又给他实施了一些急救措施,这才把他带离了地下室。
罗川的手上全是田英才的血,他站在原地,心里特别乱。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忽略了左浩的不正常,是因为之前刘康的案子让他有了情绪化判断?还是“嫉恶如仇”这一次害了他们?还是像田英才说的那样,他们被大众舆论压迫的慌手慌脚,乱了方寸?他一心都放在了林长亭等人的身上,却忘了受害者往往也有可能是嫌疑人的这个规律。
就在罗川发愣的这一会儿,就有警员抱着个瓶子跑到他身边说:“罗队你看,这个瓶子的背面贴着字条。”
罗川看了一眼那个泡着四五颗眼球的瓶子,皱着眉头看向了后面的字条。
“罗川,多谢你的帮忙,除掉了林长亭那几个人。杀掉他们其实很容易,但是轻易杀了他们,大众就没办法知道那些官官相护,互利互惠的肮脏面目。有了你的帮忙,事情进展的顺利多了。我早就看得出,你不是一个普通的警察。你和我的一些老朋友可以相提并论,希望我能早点儿找到我的老朋友,然后给你们机会让你们一起上,我喜欢有挑战性的事情。”
表面来看,这像是左浩留下的。但是罗川能看得出来,这字条和左浩毫无关系。那狂傲的语气,居高临下般的姿态,神化自己的便态情结,都只有一个人才能做到。就是那个偏爱月光曲的杀人魔—l
看来,这个案子和他有关,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左浩攻击那四个富二代没准儿也是计划内的事情,他的目标是铲除林长亭他们,并且把官场丑闻公诸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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