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不然这样稀里糊涂的,你怎么会信我?”,陈芷兰欣喜于自己在谈话中占据了主动地位,而且她很喜欢这种掌控的感觉,虽然她隐隐意识到,其实在目前的关系中,牢牢占据着主动地位的仍然是蒋靖。
“姑娘如果愿意说,蒋靖洗耳恭听。”,话说到这个份上,蒋靖也不好矫情,况且正如陈芷兰所言,如果她不给自己一个合适的理由,自己真的很难相信她的话,尽管给了之后也并不代表着绝对的信任。
“人,总要给自己找个理由活下去吧?嗯?”,不知为什么,陈芷兰竟扯出了如此沉重的话题,但蒋靖只打算做一个静静的聆听着,而并不打算发表任何意见,而看样子陈芷兰也没打算让蒋靖插嘴,“其实在一开始,我就想要杀了他,但苦于没有机会。可等到我有机会的时候,却又不想杀他了,或者说不仅仅只是想杀了他,因为我要毁掉他所有的东西!”
看着陈芷兰面色渐冷,甚至不自觉地带了一些杀气,蒋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让他再次坚定了眼前这个女人招惹不得的想法。
不过说实话,蒋靖确实有些不太理解陈芷兰的想法,或者说想不到眼前这个女人会如此要强。说实话,打仗的时候抢女人,是许多将领会做的事情,譬如刘天的一个侍妾就是他抢来的,王彦有一个侍妾也是半抢半卖的,但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承受与服从,因为她们明白,乱世之中,这也许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办法与出路呢?
但眼前这个女子显然不是这样,让她记恨了那么长时间,盘算了那么多计划,不知她和王千宁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呢?蒋靖不能问,只能凭她自己说,不过看样子,陈芷兰也没打算告诉蒋靖。
“天可怜见,我终于等到了机会!许多安排都是我怂恿他的,谁知他竟然毫无察觉地听从了,他活该死在我的手里!”,陈芷兰握紧拳头,手心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感觉到指甲嵌在了肉里,有血在流,但她说得竟是旁若无人一般。
“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太长时间了!我…我都快要憋死了!”,说到最后,陈芷兰的声音几近啜泣,终究还是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面对这种情状,蒋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安慰也好,劝说也罢,总之发泄出来是最管用的,于是蒋靖收住抬起的脚步,最终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而且蒋靖现在很好奇陈芷兰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从她的话中可以推断出,王千宁对她应该是非常宠爱的,不然也不会对她言听计从,甚至就连来这小小的蔚县,也要将她带在身边,但是为什么这样还不能消除陈芷兰对他的怨恨?蒋靖由此下定了决心,以后绝对要离这个女人远远的,不能和她产生任何瓜葛!
“芷兰姑娘…”,长舒了一口气,蒋靖却不知道说什么话合适,难道真的是无形之中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丝丝惧怕?蒋靖连忙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了脑中,“今日多谢你提醒,你的心愿,我会…尽力帮你实现…”
“我会亲眼看着他所有的东西一点点灰飞烟灭!”,陈芷兰忽得抬起头来,脸上虽有泪痕,但看起来满是坚定,“前日有亏于我的,我必将一一索还!”
“前日有亏于我的,我必将一一索还!”,这一字一顿的话语让蒋靖瞬间一滞:好熟悉,自己曾经也发下过这样的重誓,不是么?于是蒋靖看向陈芷兰的目光又有些不一样了…
“芷兰姑娘,时候不早了,你先安心歇着,待城中事毕,我定再来拜访!”,蒋靖朝陈芷兰拱了拱手,脚下步子却没有动,“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人确实不能忘记仇恨,但也总不能只依靠仇恨活着,否则也太无趣了些,也太委屈了自己些。”
话说完,蒋靖便告了声罪,准备转身离去,可陈芷兰的目光却一时被他拖住了,直到房门关上,她脸上的表情仍有些呆滞,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是啊,人不能只靠仇恨活着,但那么长时间以来,自己确实只靠着仇恨活着,因为生活就仿佛满是枯草的荒原,根本没有什么能够激起自己希望的东西。
如今仇算是已经报了一大半,至于要将王千宁所有的东西毁掉,也不过是一时的理由罢了。自己想要报复的那些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就算把所有的东西都毁掉,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根本看不到了。
忽然,陈芷兰觉得很慌,她好像是陷入了一个无底洞,茫茫无尽头,只有自己一个人,什么都抓不住,只是无意义的坠落,似乎解脱的办法只有一种,那就是死去。
这种感觉,从亲手杀死王千宁的那一刻,就若隐若现。因为一直以来,陈芷兰都靠心中憋闷的那种仇恨活着,可当大仇得报的那一刻,她便发现所有支撑的理由都没了。
自己原先的生活已经全毁了,以前的人全都消失不见了,自己是一个于茫茫夜色中迷路的孩童,怕黑,却又没有尽头,除非能有那么一束光亮,指引着新的希望,让自己有重新走下去的动力,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陈芷兰蓦地攥紧了双手,那种嵌到肉里渗血的疼痛感再次袭来,她终于明白了蒋靖离开时那句话的意味深长:人确实不能忘记仇恨,但也总不能只依靠仇恨活着,否则也太无趣了些,也太委屈了自己些…
可接下来自己要为了什么而活着呢?陈芷兰闭上双眼,脑海中掠过无数身影,芸芸众生,皆为名来,皆为利往,但名利于现在的自己,又有何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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