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就是一只惊弓之鸟,那引动他痛处的外伤早已痊愈了,但引动他自行动作的伤却是刻在心中的。那在很早以前烙痕虽然能使他远离伤害,但也在同时剧烈地消耗他有限的体力。
如此的暴起之举对他这个岁数的人来说非常危险,简直就是在透支有限的生命。当然能透支便说明还有一些余额,这老儿起码还能再打发一阵子的生命。
这反应是当年在战场上养成的,没想到隔了那么多年还是在持续地影响着他。弓弦振振本该是马上战士的日常,也该是每个草原人的标配。若连这种声音都害怕便意味着不再适合上战场,甚至会直接被大家当做怯战的胆小鬼。
但心理问题并不是那么好克服的,尤其是在缺乏相关治疗方法的落后地区。也就是利石早年间还算立了不少的功劳,这才能在被除役后混个小部落的首领养老。
至于那几个亲兵则是不一样,他们虽然一起面对了擦身而过的危险,但却先是都愣怔了一瞬。不过没多久也是理解了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于是便不敢置信地喝骂起了那些大胆的骑兵们。
插着腰在面色难看地聒噪可不是正确的应对方式,可见他们并没经历过生死的磨砺。缺乏战场的锻炼让这些人对暴力不敏感,竟试图用口舌去阻拦即将覆盖的箭雨。
莫说是被挑动起了情绪的大头兵们不吃这套,就说是没了军官统领的部队就更不会吃这种威胁的。刚才最开始呼吁射箭的是少数骑兵,但没多久就演变成了所有人的呼声。
乱箭射死三个讨厌鬼的责任虽然不轻,但所有人都想攻击便意味着所有人都担责。许多心存侥幸之徒都试图如此分摊责任,于是在掏箭搭弓的动作上不但是没人停止,反而是手上更加地变快地了几分。
那三个亲兵起先还仗着自己的身份喝骂不休,准备以平日的淫威慑服那些胡闹的混蛋们。可他们此举却是在激发危险的潜流,没等张口继续骂几句却是发现了状况不对。
他们只见骑兵们不但继续是在举弓搭箭,而且人数上竟是多了数倍这几个亲兵不及细想就觉不妙,心头也是突然揪紧得在狂叫示警,以致面色都在瞬间变得分外难看了。于是他们便再也顾不得阻拦射击,只能狼狈地闪在了一旁。
千户的安危也好,自己的面子也罢,都不值得为此倒在乱箭之下。他们在心中更为珍惜自己的性命,大好的年华可还都没有活够呢,自然并不愿陷在如此的混乱中变成倒霉鬼。
悬浮车内的人也都注意到己方遭到了射击,起初还是都将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不过他们很快便发现自己完全无恙,于是对这异界得来的奇物又充满了信心。
似金头这种混人就是不爱记仇的,因为有冤仇逮着机会便赶紧报了。他受了骑兵们射箭的惊吓当然不满,于是当即就狞笑地伸拳砸向库赫仑,直将这大胡子捶得哇哇大叫。
边上的几个混汉也是看得解气,便在一手压制的同时以另一手连扇带掐了起来。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收拾库赫仑,总归是有凑不上前的帮众无从发泄,于是就只能看向外面做观察。
这一瞧却是看到了更多的骑兵在拉弓搭箭,看那架势似是不灭杀自己等人不罢休似的。于是他便立刻惊声地叫道“啊呀他们又要杀人了这次人要更多数倍”
这帮众不仅是在高声地报警,也是在扯动着其他的帮众们。
大多数混混们虽然都是有仇都要赶紧报的,现在逮着机会了当然都不想错过。但以他们在平时还有另一个好习惯,那就是做事的时候一定要观察时机。
意思就是时机不对了就要老实缩起来,千万不要在不合适的时候硬杠。就比如说在别人眼前不要行偷盗之事,或是正有大把的人准备收拾自己的时候要老实。
他们在闻声后便惊得停下了手,这则是源于另一个好习惯,那就是做事的时候要耳听八方。在河青城办事时或是要担心其他帮派的增援,或是要及时回避巡街的公人,故而人人都练就了能随时抽身的好心态。
这群家伙于是都扒在车内向外望去,果然是见到了众骑兵已是多了数倍,而且变成了黑压压的一大片。这次对方不仅是出现了更多的人手,还都在不停地驭马向着两边展开,如此便能使得更多同袍参与接下来的射击。
这也不是有谁组织出来的队形,而是在平时演练时练就的战术自觉。
至于当面的骑兵则是在不到两个呼吸中都拉弓完毕,并且还有余暇细细地瞄准了车中的诸人,为的就是要避免误射自家千户。不过这也是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乱箭一起谁又说得准会发生什么呢
他们既然是自发无组织地发动袭击的,那么在射箭时也都是在无组织的散射。一旦感觉拉到极致后便立刻松手,先是有第一人射出箭矢,接着便有更多的人被引动得一起进行了射击。
“啊哟”众混混们见状便都是齐叫了一声,还在同时都半蹲下来,但也都在下意识中摁住了库赫仑的身躯。
这既是本能地想找人去挡箭雨,也是怕他在己方躲避时搞什么名堂。
那醉千户本是背朝着自家儿郎的,所以并未看到第一轮射击之事。现在再见了众混混们的反应自然会觉得奇怪,于是便奇怪地扭头向身后看去。
然而他这一看却是没做任何惊吓的反应,反而是醉醺醺地在咧嘴傻笑。因为这位大人从来都是居后指挥,所以从未见过箭矢迎面射来的样子。而且此时也是处于醉酒之中,却是不知将如此险局看做了什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