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赫仑立刻就将暂借牲口的想法说了,面色上还带着些许歉意。不过他对此次交易是志在必得的,故而在语气上却是非常坚决,容不得这个小部落作出反对。
“你!你!”
利石听了这样的要求后自然能想明利害,当场就被惊得是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眼花地火光都有些发暗,就连脚步都出现了一些踉跄,差点就被气得晕倒在地上。
他虽然恨恨地将手指戳向这肥壮的大胡子,只觉得这人的面目突然就变得异常可憎。但却也知道双方身份有别,并不能真就将愤怒倾泻出来,那样只会是对自己和部落的不负责。
四娘将这些人的举动都看在了眼中,于是便谨慎地向后退了一点。虽然并不能听懂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还是能从帐中几人的震惊表情中猜测一二,这也许是在起内讧?
而且她对利石的接触毕竟要稍多一些,所以从感情上要略偏向这位长者一点。于是对于库赫仑的观感顿时就变差了,只觉得这是个贪婪而不敬老的坏人。她当时就愤愤地想到:“这大胡子欺负老头,可见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四娘将目光在帐中转了转,觉得这几人并不是在针对自己,这一点倒是让她稍稍安心了一些,并还不自觉地将目光向上瞅去。那个方向应是“飞舟”的所在,悬天之物对任何人都应是能起到震慑作用的。
她终于还是对自己这边的力量更怀有几分信心,于是便安然地继续端坐,饶有兴致地看起了别家的内斗好戏。
利石“呼哧呼哧”地平抑了愤怒,这点情绪终于还是没有自己的老命重要。他在刚才全程围观了讨价还价的过程,所以大致能从库赫仑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来。
比如贪婪的兴奋,比如想入非非的妄念,还有就是患得患失的遗憾,至于吉达的那声“不够”也听在了耳中。利石当时还喜意顿生来的,没想到库赫仑反手就拍灭了他的希望。
这个老爷子原本还想着多少能剩下一些东西,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去能找来部众们议事。他一定会劝说大家做交换的,到时候无论剩下什么,抑或剩下多少都要弄到手。
如此的好东西就算是不留在部落中使用也没关系,能拿出去同贵人们交易得利就行。荒年多备一些牲畜准没坏处,先要保着部落里的大家平安度日,那么部众们自然也会保着他这个老头安全的。
然而这希望却是被千户一张口就给戳破了,不仅连点剩落都没法获得,甚至还得将牲口划拨出去大部分。这就彷佛到了眼前的希望突然化作泡影,而且圈中也同时要减少许多的牲口。
就算是这些牲口都是要还的,那也意味着在归还之前部落都会很脆弱。谁也不想稍有事情就会捉襟见肘,这不仅是不安全,而且对所有的部众也无法交代。
利石便当场反对道:“不行!灾年顾自己还来不及呐,哪可能借出那么多的牲口!?”
千户也知自己挡了别人的财路,所以并未因这个倔老头的态度而过分恼火,甚至还略有一些愧疚。但他在这条路上也有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所以并不打算因这区区的不敬而避让。
他当场就先是怒哼一声,以此为开场白地将官威压了过去。然后再大步迈上两步,以高大的身材站在干瘦矮小的利石老爹面前,这样便顺势作出向下俯视的动作。
有薄怒在身便添了气势,库赫仑再藉此瞪目施展出了官威,然后才慢慢地说道:“这是本官权责之内的临时征调,事后也会在十日之内为你们补齐牲口,并会予以贵部一成的补偿。”
说到“权责”之时他还刻意咬了重音,意在提醒他可以做出这种事情,而且还不容利石作出拒绝。
他贵为一地的千户官,上马可管军,下马可管民,手中有着很大的权限。
既可以在所掌控的部落中征调一定比例男子,完成基本训练后便负责缉盗、治安、乃至随王庭出征。可以说大小兵事他都能沾得上一点边,但是只能在小事上做得了主。
在民间则能够调解部落之间的纠纷,判决较为有影响的官司,乃至负责所控部落在不同草场之间的转场事由。出了灾荒也得由他来居中协调救助事宜。至于小时那都是在部落内部自行解决了。
总的来说就是权力很大,但责任也不小。
但凡涉及许多人力调动的事情总离不开吃喝,并且还时常需要各种不同物资做消耗。所以这个官职便被赋予了一定便宜行事的权力,能够能够在短期内集中相当人力物力,这样有些什么事情也能靠众人的力量一起解决。
不过凡事总得有个限度,总不能出来个贪心的人就疯狂吞没公产吧?这样别说上头会追究吃相问题,就连牧民们都会骚动的。要知在草原上是个人都会搭弓射箭,部落兵们也都是牧民出身,所以决不能过度地征调物资。
谁要是敢让大家的亲人去吃西北风,那大家就会让谁全身都漏风!
至于有人要造反也不可能,游牧的经济方式就限定了部落规模。
人口太多了就需要更多的食物,那么所需的草原也会相应地增加。去往草场的距离会自动促使牧民分散,太过密集的聚居只会造成草场的快速消耗。草吃没了牲畜会饿,牲畜饿了牧民会心疼,于是也就只能频频地迁徙。
游牧部落就算再擅长搬家,过频的迁徙也会让人厌烦的。所以没人就没兵,没兵就闹不出名堂。而千户就是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中间环节,既不可能饿得太瘦,但也通常没法吃得太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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