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民居中的住户们一直躲在门窗后偷偷窥视,他们都全程目睹了在此处发生的这些奇事。
言语的唬骗或许不易令这些谨慎的国人心动,但是腾飞在眼前的现实就是不证自明的奇迹。几十上百的信众未必具有足够的说服力,可是几乎所有的公门都在举手高呼,这便是最有效力的背书。
有的住户已经不再满足于躲藏在屋中,而是颤抖地打开了屋门离家,用茫然和震惊的目光看着天上这从未见过的景象:一人搂抱一人坐地同在一尊飞像之上,另一个女子单独坐在另一尊飞像上,另有四尊无人占据的飞像悬于左近。下盘之中的光亮蓝瓦瓦一片,就算在白日里也能看得清其中的闪亮,“嗡嗡”的响声低沉而连续,如同盘旋的群蜂。
一直在屋中悄悄做观望的他们虽不是很清楚前因,但还是将发展和到现在的结果是看了个明白。既然城中横着走的捕快、城兵们都激动成了这样,那准是真神没错了,于是就知言不知意地跟着一起举手称颂。
膜拜的人群在不断地扩大,很快就从街上蔓延到了许多的民房之中。
眼下的发展令四娘感到十分的满意,甚至还有些小得意地低声讥笑道:“什么嘛,先前还费了我说了那么多的话,本以为他们各个都聪明地煽乎不动。原来找准了弱点也不过如此,无非就是投其所好,然后让这堆人自己重复就是了!”
她为发现了这样的“秘密”而感到兴奋,直觉得美好的未来正在向着自己招手。殊不知这所谓的成功秘诀并不稀罕,很多人都曾大嘴一张地胡乱许诺,更夸张惊人的吹嘘也不是没有过。
然而困难的不是该如何去撒下弥天大谎,而是能否在事后及时、足量地付出许诺的代价。不然拉扯起许多的人做跟随只是开始,被人发现只有大嘴一张而不能带来实际的好处时才是恶梦。
哪管你说得天花乱坠,被人认清是在胡说八道没好处,很快就会被追随者们快速抛弃。
急功近利的会说几年后天地便会完蛋,你们只有信我才能得解救。智慧有长远规划的会说几百几千年后才会完蛋,不过尔等的灵魂会一直存在到那时,还得有个过审判的槛。服从听话多缴纳才能避过审判,那些不信神或不够虔诚的就会遭受厄运等等……
然而四娘并没有这样的问题,因为她的教义到现在也少有涉及死后归宿的事情,主要是在组织搜刮和分配上打转。让信众们得到更多的好处就是基本福利,而免费医疗则是她为了拉拢人心而做的承诺。偶有被大神看上做服务的说辞也只是为了安抚,免得家属陷在黑门另一边没回来的人吵闹纠缠。
如此的教义可以说是简陋而实用,一切都为了能从神奇的黑门得利而编造。只是随着黑门的一次次打开,也不知会有怎样的异界会出现在对面,又不知会遇到怎样的状况,将来的教义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卫面目难看地仰头瞅向得意洋洋的四娘,他在人群中并没有伸出双手,所以身形便如起伏波涛中的礁石一般矮小而突兀。这会虽然是觉得身体恢复了一些,然而眼见的变化却让这老捕头只觉得手脚冰凉。
他不是没有想象过这样的情景:自己的手下和城兵及衙役,还有吏员们都在一起高声地赞美和称颂,而数不清的城中国人们也该是在一边欢呼雀跃,那看起来一定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不过受到众人欢呼的主角该是自己来的。
现在他只是个人群中的矮小老头,还得小心人群在无意识中漾起的一波波人潮推挤。许多熟识之人都表现出来了旺盛的狂热情绪,这些迥异于平常的高呼和动作也让他感到不寒而栗。而此间的主角只要顺着大家的目光便能找到,竟是以往被他所轻视加厌恶的马四娘!
老捕头初时还捂耳盖眼,直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然而人物景色的轮廓并未扭曲,声音也在不停地传进了耳中,这让他只能是怀疑自己的心智:“这些人刚刚还都是理智听命的属下呢,怎么才没多久就变得这么疯狂了?我不过是头疼了一会,难不成是在做梦么?可为什么会是这么糟糕奇怪的恶梦?”
他在齐声祝祷的人群之中既不高举双手,也没有随众祝祷,所以显得是那样的孤立而怪异。唯一的正常行为在此时便显得不正常,反而是那些当街鬼喊求神的人们成为了主流。
让他难以忍耐的不适病况本就没好,只是在身体的调解下暂时缓解了症状。现在卫的心思烦乱又震惊,于是刚刚被压下的病痛又开始重新泛起,再次让他觉得脑袋开始有些犯疼了。并且耳边的声音也再次变得有些奇怪,就连太阳穴都在一股一股地跳动着。
让他糟心的是这叫喊和崇拜的异状,想做抵抗便会使得心血上涌,一时就令各种症状都爆发了出来。而将他从昏迷的边缘拯救回来的也是这些叫喊声。
具有节奏的整齐喊声似有魔力一般,将已经毫无抵抗力量的卫包裹在其中,令他在本能的喘息中舒服了一些,就连心率也渐渐地恢复了平缓。
这样的变化让他无法理解,怎么只是喊一喊就能让自己变得不再那么痛苦了呢?莫非这其中真有什么神异的力量?
但就算这样卫也不肯从众,只将双手都捂在了耳边。若非是长期都蔑视混混这个群体,尤其是蔑视混混头子马七斤和马四娘,恐怕卫也会跟着大家一起叫喊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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