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挨刀的差事没人去,领赏的好事人人抢。眼见得此处居民们有很多听信了屋中许诺之言,而且似有准备行动的样子,这就让混混们慌了神。
他们追了一路为了啥?不就防的是不让人去报官么?可追着赶着吓着却不得法,竟是使得眼下一股脑出现了这么多想要报官之人,这让他们可怎么是好?
一想到即将出现的新麻烦,这些被派出来做追击的帮众们便心头乱跳了起来。他们在人数上要比这附近的街坊少,就连以一看二的监视都做不到。而这里明显心动的可是有许多人呐!说不准他们还都想溜掉了去报官,那可让他们如何是好?
他们可以威胁不相干之人不去做某事,但却没法做出真正有效的阻止。一旦这许多人都觉得这是与他们利益相干了,谁还能去阻止他们的报官之举呢?
控制消息走漏的难度徒然就增大了数倍,可是自己这边的人手却还是没获得增加,只有一开始追出来的六人。面对这近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帮众们打算还得再努力一把。
他们便虚张声势地喝骂道:“都仔细地听了,这里可没你们的事情啊!你们都赶紧各回各家!各自把家门关好,谁也别想太多!没你们的事啊!”
他们还抬手点指着那些目光闪烁的街坊,试图以势压人。虽然气势上倒是将官差的言行模仿得十足,甚至还要更盛气凌人几分,可是这么粗声大气地威胁反而是激起了恶感。这些混混们不这么做还好,一做就让大家在心中生出了不信任之情。
在如此情绪对立之下只余立场,立场相对的人真就是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即便有真话也会被当做假话充耳不闻了。街坊们竟是不约而同地冷哼一声,倒是有小半就立刻跑动了起来,而且还是向着各个方向跑散。
在原地只剩下一些跑不动的、谨小慎微的,或者是起跑慢了的人。
混混们不愿分散了去追那些跑远的人,若是落了单还不知道谁教训谁呢。他们只能是对留下来的这些人怒喝叫骂,勒令他们赶紧各回各家,但也只敢吆喝不动手。
然而这种补救已是毫无意义,阻止不了消息流向公门了。
留下来的街坊们在混混们的怒视下未作反抗,都是乖乖地听命,各自回屋掩门。但他们也只在表面上服从,却都于心中嘀咕着:“什么各回各家的?那吵闹的地块上可得有多少人正在被祸祸?四娘再有救命之能也不该抢劫啊,要是抢到这边了可怎么办?到时候就算回了家便能安全么?”
他们对于三言两语间传播的信息只做了简单的甄别,可是并没有去做切实的验证。取信的大部分原因只是来自内心的喜恶,所以竟是都信了四娘正在劫掠的说辞了。
相对于那些混混们的颐指气使,自然是被堵在空房子里的那人更有可信度,起码他是个敢于报官的人。
许多人虽然不敢同黑恶势力做正面的斗争,可是张张嘴去报个官还是能做到的。最好是能赶快管一管那处正在嘶喊惨叫的地方,不然谁也没法安心过日子,他们这些良民可不想一直被吓出白毛汗。
眼看着街巷中再次恢复了宁静,可是在宁静下面潜藏的愤怒还是能感觉出来的。这几个帮众在避过众人目光的地方才暗吁了口气,这时都感到嗓子已经因为紧张而发干发涩了。
抓那小子是为了阻止报信来的,可是现在却有了这么多人都去报信了,那再抓这小子还有意义么?
不过既然追出来乱跑狂追是因为他,煽乎了那许多人去报信也是由于他,还有什么人是比这小子还招恨的?恼羞成怒的混混们便也不去想别的办法了,先后不一地叫喊着便去踹向房门。
“掏了他!交给四娘!”
“把他的肠子拽出来!”
“丢河里去!”
相比公门以后才会降临的打击和追缉,他们更愿意将自己的无能与失败感立刻释放出来,掉入房中的那小子就是最好的肉垫。反正为了追赶他可是跑了几条街了,谁甘心累得像狗一样,到了却是一无所获?起码也得将他揍一顿才解气!
“蓬蓬!咔!咚!”
他们几人手脚并用,接连就对着那扇旧门连推带踹。当手脚发疼后就换肩膀去撞,一个人撞累了就由另一人来替换,可始终是未能将这扇旧门给破开。
屋中之人一直担心会被抓走,所以早就将门闩插上了。但这简陋的门闩并不是如何结实,只能挡一下大风和野犬,对于有心想要破门的攻击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门闩很快就在撞击中寸寸断裂,就连木门同墙壁的连接处也开始松动,并且在不断地掉下沙土。偶尔还有酥脆的木头会在撞击中断裂出声,不时出现的木屑就伴着细土扑扑簌簌地落下。
这一副随时会完蛋的样子彷佛末日降临,完全不能提供分毫的安全感,使得受困于此的青年立刻就陷入了万分恐惧之中。
他所能做的就只是以后背去将大门顶住,并将身子斜斜地撑住,双腿也需要用力蹬在地上借力。撞击声和叫骂声此起彼伏地响在极近的距离,传入他耳中时还带上了木门被砸撞的闷响。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彷佛是自己被装入了箱子里,而这个箱子正在遭受许多暴怒野牛的踩踏一般。
可即便在身心体验上是这样的糟糕,他也依然是不愿放弃抵抗。
越是陷入了紧急的情况,他便越是渴望得到安全与解脱,身体也就会榨出不多的力量去顶住门。他的愿望也变得很单纯,只希望那几个人的轮番撞击能够赶紧结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