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扑了空，踉跄向前。混小子抬起一脚，踹在她的胯骨上。女人闷哼一声，当即倒地。
“清荷，看你还能护她几时？等她迷失心智的时候，你再看看她还会不会记得你！”男声响起，感觉来自很远的远方。
我被混小子护到一旁，视线逐渐恢复，却迷糊重影得厉害。眼皮沉重，脑子混沌，脚下虚浮，如坠云端，无法站立......直接靠在了他的身上。
“哼！这么不堪一击！你那些本事呢？”狠厉的男声，又一次传来，仿佛在空旷的山谷中悠荡，“你不是总想着牺牲自己来救人吗？我就给你机会，看看你被五毒蚀心的时候，还能不能伟大的起来？”
“打起精神来！保持正念！快念咒！”混小子急了。
他用手拍着我的脸，我却看不清他的脸。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咒？什么咒？我的心中，一片荒芜。
“清荷，你现在放下她，我会放你离开。”
“哼！信你，我特么脑子就被驴踢了！鬼话连篇，说的就是你！”
“她若被五毒幻境蚀了心，可是连你都会伤害的，你快......”
“你特么给我闭嘴！坏事做尽，还啰嗦什么？假好心，真特么恶心！”
他们的声音，遥远的那么不真切，可我明明感受到，混小子说话时，喷吐的气息，吹在我的脸上。
他离我是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迷糊中，感觉有一股灰蒙蒙的雾气，萦绕着我，直袭向我的眉心......
我用力推开混小子，向下滑落，拼尽最后的力气，吐出——
“快，快走！”
将此深心奉尘刹......五浊恶世誓先入——
脑海中，久久不散的是这两句。
愿我此生尽未来际，终至佛果，生生世世，奉此身心，为度众生，出生死苦海——
在最后一刻，我虔诚的发愿。许是出于本能，许是惯性使然。
“嗷......”女人的声音，在远方呼啸。
有东西扑过来，起风了......
“阳阳！阳阳还在等你，阳阳想妈妈！你不想阳阳吗？”混小子的声音，从天边传来，急切，又匆忙。
同时，我的左手被抬起，混小子的右臂绕到我背后，身体一轻，被他抱起，刚才要扑过来的“东西”，也突然顿住......
之后，我浑然不知，陷入混沌......
虚无，茫然。
虚无是什么，我无法描述。
时空无涯的荒野之外——
我是谁？来自何方？去向哪里？
这里，没有时间与空间，亦没有身体的五感。
“你要什么？你渴望什么？”一个声音，从心底升起。我听不到，它却存在。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画面，在心湖之上，像蒸腾的雾气，不停的幻化——
一对慈爱的父母，牵着女儿稚嫩的小手，在阳光下，宠溺欢笑......
乌云笼罩，父母慈爱的目光，变得凶残狠绝，愤恨的将女儿推向污淖的泥沼，转身离去......
小女孩儿无助的哭泣，引来周围鄙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的嘲讽......
好心的出家人收留了女孩儿，女孩儿一天天长大，倾尽所有的帮助别人，却仍旧被孤立于众人之外，没有朋友，无处倾诉......
她跪于佛前，虔诚祈愿，抬眼却见，佛陀的冷眼，睥睨浮世沧桑，她，迷茫，困顿，心灰意冷......
这些，我仍旧看不到，却清晰的了然于心。
“难过吗？愤怒吗？为什么命运如此无情，为什么天道如此不公，一次次的夺走属于你的一切？你所深爱的，你所依赖的，你所渴望的，你所信仰的......全部都无情的弃你而去！恨吧，怨吧，将你的仇怨全部讨回来，去夺回属于你的一切！”那个声音，又一次从心底升腾而出。
我仍旧茫然——
难过吗？愤怒吗？我问自己——
那是我的命运吗？若是，我又能怎样呢？
若是，那便是吧。
讨回来吗？
没什么意义。讨什么呢，什么又是我的呢？真是我的，又怎会离去？
一念即起，感知恢复。心念了明，却仍处虚无。
之前的那些画面，并不是我的记忆，更不是我的命运。为什么会那么真切的出现？而心底那个质问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都是五毒在你心中的境相。”洪钟般的声音响起，震慑入心。
五毒，即贪、嗔、痴、慢、疑，五种烦恼障。
一道白光洒落——
光柱中，一位深目如炬的老僧，与我面向静坐。
其实，他不老，四五十岁的容貌，我只下意识的觉得，他是位老僧。
他说——
心无执取，离忧怖畏。
诸相非相，虚空粉碎。
其实，他并未开口，但话却深沉入心，从他的心间，流入我的心房——
以心印心。
我仍在光柱外的虚无里，却想向他顶礼、供养、皈依——
倾尽我的所有。
奈何，周身黑气缠缚，不得动弹。
它们束约了我的手脚，却无法迷蒙我的心。
老僧抬眼看我，静视而笑。
那一笑，天地震荡，万物动容，我荒芜的心田，有一朵花，蓦然绽放。七彩华光，自花中流溢，照彻心间，充盈肺腑，遍布周身。
束缚我的黑气，悉数化掉，融为光华......
“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一声声菩萨的名号响起，是混小子的声音。
观世音菩萨，净瓶拂柳。一片清凉光明，沁入我的眉间......
我没有看到，但我就是知道，那是观世音菩萨的慈悲甘露，为我清涤五毒之障。
眉心，传来温热，伴着潮湿和软糯的触觉。
“醒醒！丫头，别睡！”
我睁开眼，混小子正焦急的看着我，他的嘴边，有一抹腥红。
“你受伤了？”我问。
他拧在一起的五官，舒展开，瞬间美成了花，嘿嘿傻笑着。
“醒了就好，这舌尖血还真特么管用，嘿嘿。”
噗......舌尖血......你真是有条万能（悲催）的舌头啊。
咬破舌尖这种事，我之前考量过，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了的。这得耐得了疼痛，抗得住风险，勇气与魄力并存，还必须得技术相当过硬的熟练专员，才能胜任。
也只有混小子能干的出来，换做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等等......刚才那感觉，很像缘果舔我手心的感觉。
缘果，是我养的一条小黑狗。
“你不会是直接用舌头......”把我舔醒的吧？
后面的话，我没好意思问出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