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哥,来,干了!泰国显得很高兴,开哥,真不好意思啊,家里拿得出手的只有卤蛋了,本想杀了老母鸡的,但杀杀杀了它就没蛋吃了,泰国舌头直打结。阿骨也很兴奋,说开哥,你酒量大涨了,今天要干倒你,干杯!阿骨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不时往厨房方向偷偷地一瞥,阿开知道他的小九九,因为阿苗一直呆在厨房里,自始至终都没露过脸,泰国结婚摆酒的时候阿开见过阿苗一脸,她的音容现在已淡忘得差不多了,阿骨整天来泰国家赖饭吃,想必阿苗在山里也算一支花吧。正在神游八极,阿骨突然嚷嚷起来:阿苗,快舀几斤米酒过来,没酒了!等阿苗一出来,阿骨就显形了,他的两个眼珠子,沾了黄鳝身上的粘液般,附在阿苗的身上,在沟沟坎坎间游走,阿骨涎着脸说:阿苗,上个月回藤县娘家了?好久没见到你了。阿苗不置可否,又闪进了厨房。要说阿苗有多漂亮,阿开不觉得,就是白,脸小屁股小腰细,有点儿耐看。开哥,阿苗不错吧,啊?阿骨嘻皮笑脸。臭小子,别打她的主意,那是泰国花钱买来的老婆,有本事你也买一个啊,阿开正色道。
一天中午,阿开正要拼起条凳在碾米房睡觉,发现一略显羼弱的女人挑着担稻谷往碾米房赶来,阿开不得已又开了机。开哥,麻烦你了,阿苗怯生生地说,阿苗全身已被汗湿透了,花衫衬贴在身上,整个人就像泡在水里刚出来一样,她挑的稻谷,起码有一百多斤,对这十八岁左右的女人来说,这担子太重了。阿开看了看阿苗,青春年少的她,有点像自己十六岁的女儿,阿开叹了口气。这稻谷新收割的?……在隆隆的机器声中,阿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坐在条凳上扇汗的阿苗聊着。碾完米,阿开不想收她的钱,没想到她出乎意料的倔强,硬是要给。
阿开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开嫂说你这是怎么了,最近快了很多啊,交公粮也这么不负责,而且晚上睡觉夜尿又多,明天去泰国他爹那里开几剂草药吧,我赶集时也看看有没有牛鞭买,不对,四十岁不到,没理由的啊,你是不是勾搭上哪个小妮子了,快从实招来,说完开嫂就去揪他耳朵。别闹了,睡觉!阿开吼了一声。
有点肾气不足,花白胡子的泰国爹帮阿开把完脉,提起毛笔写下了药方,他又摸索了一些草药出来,说吃完了就按我的药方到山里去拔。从老人房里出来的时候,阿苗正在天井里撒糠饭给鸡吃,似乎有点憔悴,眼神也有点空洞,不知为什么,阿开竟有点心疼的感觉。
河边胡楝树上的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呼号着,阿开正想午睡,阿苗又来碾米了。阿开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倒谷进机器斗子的时候差点连手都卷了进去,就在他一分神的瞬间,看到门口花花绿绿的一闪,好像有一张纸飘到了门外,他细细一看,原来是穿着花衬衫的阿苗晕倒在了地上。阿开赶紧将阿苗抱到条凳上,掐了会人中,又灌了一些凉开水,阿苗微张凤目,呢喃着:爹,你不要卖了我,我会上山打柴。她双手搂住阿开脖子,吐气如兰,阿开胸中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短裤很快支起了帐篷,他想走,但又像鬼压床般,一步也迈不开,他浑身越来越燥热,终于想起开嫂昨晚炖了几条牛鞭给他吃……你这杀千刀的,有病啊,中午不好好睡觉,在这里洗凳子,撅着屁股在河边的阿开吓得魂都散了,他身后传来了开嫂的声音,他不甘心地望了望凳子上那一抹用洗衣粉也擦不掉的淡红,迅速反提凳子,回到碾米房跟婆娘周旋,这不,太多灰尘了,洗干净一点不好吗?
一夜狂风暴雨的肆虐,泰国的泥屋倒塌了,阿开找了泰国,这是两千,赶紧收下,就当是我借给你的。泰国的房子很快就修好了,阿苗也生了个白胖小子,在满月酒酒席上,阿骨文诌诌地说塞公失马、马知非福。
青花婶从碾米房那里冲回院子里,不停地拍着胸口,说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阿骨带着一帮小年轻,到碾米房把条凳上赤条条的两个人拉了起来,混乱中,阿骨有意无意地踢了阿开几脚,开嫂冲进来,将刚披上衣服的阿苗拉到一边,先是啪啪两耳光,臭烂货,生了娃尻子还掀这么高,看你高,啪啪,……看你高,啪啪。
碾米房内外乌烟嶂气,泰国的大哥立在门口,二话不说,抬手给了阿开一铳,枪管冒烟,阿开的腿断了。
在镇中学教书的泰国他大哥被开除了公职,投进了监狱。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泰国死掉了,法医说,因拔牙不卫生,牙床感染破伤风而死,排除自杀或他杀可能。阿苗很快逃走了,不知所踪,空荡荡的老屋里,只剩下泰国爹和小泰国。
瘸腿的阿开仍旧开着碾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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