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娘子赶紧搂着孩子,耐心哄着。
虎子哭声响亮,顾云锦记得,陈三也说过,他家虎子就是嗓门响,一旦哭起来,整条胡同都能听见。
此刻一听,孩子依旧哭得中气十足,也叫顾云锦松了一口气。
有力气大哭,可见被抱走的这几个月,虎子没有受大罪,起码是吃饱喝足了的,若不然,也不会有这个嗓门了。
孩童们都是互相影响的,虎子这么一哭,围观百姓抱着的年幼孩子也都哼哼唧唧起来,一直不声不响的隶哥儿亦皱紧了眉头。
朱氏忙安抚:“隶哥儿不哭,我是四舅娘,好孩子,还认得舅娘吗?”
隶哥儿撇嘴。
他虽比巧姐儿大几个月,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儿,长房离京时他更小,如今过了一年多了,哪里还能记得起人来。
不止如此,恐怕再过几年,再长大些,连父母宠爱他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
朱氏心里酸得厉害,她也是做母亲的,两个孩子年纪又相仿,况且是隶哥儿是自家小外甥,昨儿才刚刚寻到了江毅与顾云婵的遗体,几种情绪夹杂在一块,咕咚咕咚的发酵,根本拦不住。
她只能硬收了眼泪,耐心哄着孩子,与顾云锦等人一道回了住处。
蒋慕渊和顾家兄弟那儿也得了信,匆忙赶过来,看着已经收拾干净的两个孩子。
顾云熙看过了隶哥儿,就关注起了虎子。
“这就是陈三家里丢的?还能记得自个儿爹娘吗?”顾云熙摸了摸虎子的脑袋。
“恐怕记不清,”朱氏道,“再大些,连被抱走的这段经历都不一定记得。”
“这事儿,忘了倒也好,”顾云熙叹息,“孩子找回来了,他爹娘总算能安心过日子了。”
陈家在丢了虎子之后,与其说是鸡飞狗跳,不如说是生活的奔头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虎子的娘还寻了短见,亏得是救下来了,才没有酿成更大的悲剧。
顾云熙当时一个劲儿与她说,兴许虎子还好好的,若有一日寻回来了,当娘的却不在了,那可怎么办。
如今,这话也算做了准了。
“与虎子一道被抱走的两个孩子呢?”顾云熙问。
顾云锦解释道:“那婆子和妇人都叫官兵带走了,我们带了孩子回来,还没有仔细追问过。”
蒋慕渊了然,宽慰顾云锦道:“一会儿我去牢里,总会弄个明白的,隶哥儿是怎么到了她们手里的,也要问清楚。”
闹了这么一通,两个孩子又都是哭过的,这会儿犯困,歪着脑袋要睡觉。
葛氏把他们都安顿了,又让庞娘子细细检查了他们身体,确定无病无痛的,这才算安心了。
朱氏时不时往屋里看两眼,与顾云锦道:“我以前与你说过,我头一眼看到隶哥儿时,就想着这娃娃怎么这么好看,叫人恨不得塞进自己肚子里当儿子。
现在吧,他父母叔伯都不在了,江家二老恐怕也凶多吉少,往后未必送去江家族里,而是留在咱们家了,就真成了我儿子了。
可我这儿子认得怎么就这么酸呢?
让他缓几日,我让他再给他父母叔伯去磕个头。”
顾云锦拍了拍朱氏的背,道:“父母早亡固然不幸又可怜,但不还是我们外祖家这些人嘛。不说旁人,嫂嫂只看寿安,她虽然失去了父亲,母亲不怎么管她,但伯父伯母堂兄弟,哪个都当她是嫡亲的,她如今亦是每日欢喜。”
朱氏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人这一辈子那么长,怎么可能事事如意顺心,总会有波折有起伏。
既然不幸之事已经发生了,无法扭转了,那便从这不幸之中再寻些幸运出来,要往前看。
朱氏道:“虎子都寻回来了,另两个孩子大抵也会有消息,叫人偷走的孩子都有回来的一日,我们栋哥儿和勉哥儿一准是没有问题的。”
顾云锦不住附和,此刻,信心最是要紧。
另一厢,蒋慕渊让人提了那婆子和妇人问话。
这两人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气焰,缩着脖子,老老实实跪着。
“怎么偷走的孩子,为何要偷,还偷过几个,如今都去了哪里,还有几个同伙?”蒋慕渊面无表情地问了,道,“知道什么就老实说,不然就棍棒伺候了。这儿是边关,行刑的手里都有功夫,几棍子下去能不能活,可说不好了。”
妇人和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哪个说话。
蒋慕渊也不含糊,直接让官兵拖人。
先前在城隍庙,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百姓们都围着看,哪怕明知这两人偷孩子,顾云锦等人也不方便直接上手抢,免得被人说仗势欺人,便费了不少口舌。
这会儿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不先露露爪子,恐怕一个比一个不老实。
那两人没有想到蒋慕渊这般直接,也是懵了,棍棒还未落下来,就已经吓得哇哇大叫。
蒋慕渊示意官兵先停手:“要说就赶紧说。”
妇人赶在婆子前头,先交代了起来。
她家里穷苦,背井离乡谋生,最后经老乡介绍,做起了这小孩买卖行当。
虎子并不是她从京里抱出来的,她是二道手,从几个老太婆手里买下了虎子与其他七八个孩子,再转手卖给三道手。
“偷的都是差不多岁数的,男娃女娃都有,”妇人道,“我转手卖,赚些差价,至于三道手把孩子弄去了哪里,我实在不清楚,但我保证,孩子从我手上出去的时候,都是吃饱喝足没病没痛的,毕竟,这病孩子没人要。
本来虎子也要卖的,可我就看他投缘,实在喜欢,便没有卖,留在身边养着,当自个儿儿子一样。
我没有伤害过他,别人怎么养儿子,我就怎么养他。”
蒋慕渊并不评断妇人所谓的养儿子,只问道:“如何联系的三道手?”
妇人转头看向婆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