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岳飞换上禁军七品武官将袍,戴上了红缨素金毡笠,腰间佩上了朴刀,对着铜镜一看,还真有一股威风凛凛的样子。他一直等到晌午初刻才从营帐走了出来,来到了大校场东边步兵司的军营。
今天军营的情况要比昨天好多了,最起码几个帐房附近都有人影窜动,总算感到生气所在。不过这些士兵显然是刚刚起来,有的正在洗澡,有的还在漱口,还有一些人忙着涮洗衣服。虽然干的事情各有不同,可是他们却还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所有人都没有穿军服,最多是穿一条军裤或者军靴,上身则是很是随意打着赤膊。
一身正经将袍的岳飞走进军营时,倒有点像乡村巡查官前来检查盗贼似的。
有人眼尖,立刻看到了那崭新的七品将袍,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快看,新任都虞候同知大人到任了。”
一言既出,全军营都热闹了起来,所有人都显得有些好奇和紧张,匆匆忙忙的放下了手里的工作,一溜烟都跑到帐房前面的空地上进行集合。洗澡的没来得及穿好衣服,漱口的嘴巴上还沾着皂角浓汁沫子,看上去真像是一支难民队伍。
更怪异的是,虽然人是集合了,但是却一点也没有整队规矩。士兵们仅仅是随意的排成了几个横竖,连高矮秩序都免了。
不过看到这里,岳飞还是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这些禁军步兵司士兵已经懒散到一种境界了,却没想到这些人对新任的上司仍然是有畏惧心理的。
他来到空地前面,沿着这支队伍的第一排士兵面前缓缓走了一趟。
忽然,他看到了刘苦娃,这少年还光着膀子,瘦弱的身躯沾着水珠。
“体格不错呀,天气刚转暖就敢洗冷水澡了?”他笑着对刘苦娃说道。
刘苦娃认出这位新任都虞候同知正是昨天那位岳飞,虽然早先还有些紧张,可是看到岳飞和善的笑容,顿时又有几分放心了。他嘿嘿的笑了笑,回答道:“我们一年四季都用井水洗澡呢,汴京可比其他地方暖和多了。”
这时,站在刘苦娃旁边一个中年老汉伸手在刘苦娃后脑勺上敲了一下,责骂道:“没大没小,怎么跟岳大人讲话嘅?”
老汉说完,又点头哈腰的向岳飞道:“岳大人见谅,这娃娃不懂事,您不要见怪呀。”
岳飞哈哈笑了笑,问道:“你知道我姓吴?”
老汉陪着笑道:“上个月营里的兄弟向三司衙门里几个当差的大人打听了一下,知道咱们步兵司新到任的都虞候同知姓岳,讳飞,字鹏举呢!呵呵,岳大人果然好名字,真是名如其人,有气魄呀。”
岳飞对这种奉承之话可没有什么兴趣,他只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没有理会这老汉,径自走到队伍正前方来了。
“兄弟们,不管怎么说,今天是我与大伙第一次见面,理应还是要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岳飞,字鹏举。如今有幸带你们这个步兵司,也算是大家的缘分。你们今天给我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因为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们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他底气十足的朗声说道。
众人听了这话,都显得有些惊讶疑惑,这到底是夸奖还是贬低呢?
岳飞看着大伙的脸色,微微笑了笑,又说道:“你们不必多想,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我对你们是希望的。殿帅府高太尉派我来接管步兵司,其一是考察我的能力,其二是对你们的重视。因为小高相公十分看重我步兵司的将士们,希望我们步兵司将来在禁军整顿中脱颖而出。”
这下所有人听明白了过来,原来新任的都虞候同知大人是在鼓励他们。
虽然他们一直都很懒散,而且自从宋廷组建禁军之后,禁军步兵司的待遇和重视每况日下,可是做为一个军人他们在潜意识当中还是有荣誉的观念。只不过这种荣誉的观念长久没有磨砺,就像是利剑被庸碌的锈迹掩饰了光泽。
这一点他们这些当局者或许不明白,但岳飞却也很明白。
“兄弟们,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同患难的袍泽,只要你们肯努力,我一定会让你们成为步兵司最精锐的部队。我不是一个爱讲客气话的人,今天第一次见面,一些场面上的话就不多说了。现在,你们没洗完澡的人赶紧去洗澡,洗衣服的也继续去洗衣服。半个小时后,所有步兵司将领来见我。”岳飞很有气势的说了道。
士兵们见岳飞第一次见面前后只说了三段话,都感到这个新任都虞候同知果然十分有魄力。步兵司以前有过几任都虞候同知,刚上任的时候要么就是废话连篇、讲一堆不着边际的话,要么就是故意大耍威风,非要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他们发现这位岳大人还有一种亲和力,是一副和善又不失威严的面孔。
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叹道:真不愧是高太尉看重的人,的确不同凡响呀!
岳飞在吩咐完毕之后,就下令解散,他并不去理会士兵去做什么,独自走到了军营路口的辕门下面,随意找了一个土埂便坐了下来。
整个下午,岳飞并没有多难为这些士兵,仅仅是检查了一些军营各式防御设施。
在视察了士兵们的军服之后,他又检查了一遍士兵的佩刀和长矛。显然这些武器长久都没有使用,这些士兵也不注意保养,一些佩刀和长矛都出现锈痕,也有不少佩刀和长矛的刃部发钝了。
他当场向士兵们演示了清理锈痕的方法,之后要求士兵们在明天重新检查武器时,必须保证这些武器一尘不染。
接着,岳飞在所有帐房里走了一趟,发现士兵们生活的地方很简陋,而且也很杂乱。他不打算急着要求士兵们把被褥叠整齐,因为目前看来士兵们的被褥都不统一。不过他传话了下去,今天晚上所有帐房选出一名什长,由什长督促所在什长的士兵轮流值勤,最起码把卫生搞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