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河阳的路上,崔长芳一脸的好奇。
秦叔宝情绪不太高,骑马落在他身后不远,马背上行李堆放了一个大大的背包。看来他在军营中的家伙什儿不少,这次全都带上了。
杨浩在队伍最前,对秦叔宝却是不闻不问。
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秦叔宝不逃走,便不去理他。
“唔,身材倒是魁梧,不过这大包小包的能值几个钱?少郎君替你置办一套家用还是轻而易举的。而且看他精神也不太好,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崔长芳扭头看了秦叔宝几次,心里面暗暗评价道。
少郎君不辞辛苦,不惜冒着被弹劾的风险来招纳他,那么这个秦叔宝一定有过人之处,眼下却没有看得出来,不由皱了皱眉头。
“少郎君。”崔长芳拍马赶上杨浩,凑近低声说:“这个秦叔宝兴致不太高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用管他。搬家而已,总得有点离愁别绪罢了。”杨浩淡淡道。
崔长芳哦了一声,装作听懂的样子。
一行人飞马奔驰,很快就接近了河阳县城。
……
右骁卫营中,中军大帐内。
来整忍不住开口道:“爹爹,封言信真是杨浩所杀?”
大将军来护儿神色凝重,缓缓点头,道:“应该是了。封言信私自出营,原来就是为了杨浩……他们封家实在是胆大妄为!”
来整震惊道:“什么!封家,封言信敢袭杀皇室子弟,这怎么可能!会不会有错?”
来护儿皱了皱眉,脸上同样浮现出疑惑,道:“我虽然不知道封家这么做的缘由,不过……封言信无故出营,还有当时现场的情景,当不会差别太大。六儿,你还记得当时仵作检验文书是如何记录的吗?”
来整点点头,道:“儿当然记得!封言信是在狂奔中,被人从身后一刀断头,伤口齐整,一击毙命。从现场封言信尸身的姿态来看,他对于这致命一击,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痕迹,足见行凶之人武艺之高,当时判断至少应该是宗师级高手才有能力做到。”
来护儿眼中寒芒一闪,徐徐道:“你与杨浩对峙过,且说一说他的武艺如何。”
“这……”来整略一回忆,浑身寒意又起,“啊……难道……”
他想起方才与杨浩对峙情景,杨浩身无寸铁,只凭气势便压制地他喘不过气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来护儿没等儿子说完,点点头,道:“不错!我猜测封言信便是被杨浩亲手斩杀的!”
“丝——”来整闻言,长吸了一口冷气,犹自难以置信,“他才多大年纪,怎么会有这般强悍的武力?为何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来护儿脸色一正,肃然道:“天下之才,本就如过江之鲫,那杨浩出身皇室,一时名声不显倒也正常,可终有一日会冒出头来,算不上稀奇。”
来整默然不语。
只听来护儿又道:“六儿,为父知道,以前你对宇文承基大隋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名头颇有不服,呵呵,要我看呀,杨浩还要在宇文承基之上!你要记住,切莫自视太高,小看了天下英雄!”
来整闻言一震,神色中有些颓丧之气,嗫喏道:“儿明白了!”
言语中失落之情,显而易见。
碰!
来护儿一拳砸在桌子上,虎目沉郁望着儿子。
来整吓了一跳,震惊朝父亲望去,只听父亲振声道——
“你不明白!你为什么怯懦!为什么如此沮丧!”
来护儿声如洪钟。
来整震愕,结巴道:“我……我……”
“哼!为父今天便教你一课!天下英雄,即便武艺高绝,又如何能与我煌煌军威相比!武力再高也不过是匹夫之技!为父当上右骁卫大将军也不是仅凭武艺,谋略胆识、行军布阵,此方为为将之道!你可听懂?”
来整听的热血上涌,终于明白了父亲用意,心生惭愧,跪下惶恐道:“孩儿知道了!”
来护儿眼底射出欣慰之色,拉起儿子,接着道:“起来吧!你可知大隋军中为父最欣赏的哪一位?”
来整略一思索,犹豫道:“……是不是……大将军张须陀?”
张须陀是公认的大隋名将,威名赫赫极为善战,虽未有正式排名,在朝野之中,恐怕鲜有能匹敌者。故而,来整第一个想到的人物便是他。
来护儿眼睛眯了眯,脸上浮现笑意,温声道:“嘿,张须陀,为父当然敬重他,不过却不是他。”
“那是何人?”
来护儿看了儿子一眼,缓缓吐出三个字:“长孙晟。”
“啊——”来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来护儿笑道:“没想到吧。”
来整神色赧然,默认了父亲的说法。
又听来护儿正色道:“长孙晟虽然有些武艺,也不过是中人之姿,但其谋略深合兵法之要,其功绩绝非猛将可以比拟,为父亦是深为叹之。你自幼熟读兵书,当明白上兵伐谋的道理,这才是为将之道啊!岂能同江湖莽汉一般,沉溺于武艺厮杀!哼,且不说那杨浩,便是十几年前羽化飞升的道玄真人,入我阵中,也要九死一生!匹夫武艺雕虫末技,岂足道哉!”
来整剧震,俯身长拜:“儿明白了!以后绝不会意气相争了。”
“好!好!好!”
来护儿见到儿子领悟过来,不禁连声叫好,神色复喜。
“那杨浩所为,不用理会了。他的用意我也知道,并不是真的要威胁我右骁卫。说起来封言信那件事上,我们总是有些责任的,一旦宣扬出去或者圣上追究起来,也是麻烦事一件。如今这般处置,倒也省了为父不少麻烦。”
来整点点头,疑惑道:“他会信守承诺吗?”
来护儿一笑,摊开双手,自嘲道:“他不守又如何,能奈他何?没得选择,只能相信他咯。”
来整听得心塞,顿时闷闷不乐,道:“唉,只能听天由命了!就算真的闹起来,圣上总不能说是咱右骁卫指使的吧~~~”
来护儿摇摇头,笑道:“不至于这样。我观杨浩真气浩然,气质谦和,应该不是狡诈反复的小人。”
“那倒是。”
来整一怔,仔细想了想,确实没有在杨浩身上感受到诡异狡猾的特质,心情也慢慢放松下来。
……
赶在傍晚之前,杨浩一行人回到了河阳。
因为多了崔长芳和秦叔宝等人,队伍越来越大,继续待在驿馆,实在是不太方便,便终于搬到了郡尉府。
穆离有些兴奋。
郡尉府比驿馆要大多了,而且军械也多,空地也大,倒是极为方便习练武艺。
小姑娘穆珂则不同。她自从与哥哥一起跟随杨浩为仆之后,最好的一段生活,几乎都是在官驿里度过的,一下子要搬离,心里面难免有些恋恋不舍。不过她十分乖巧,在杨浩面前,一点也没敢表现出来。
杨浩自然不晓得这等细腻心思。至于崔长芳、秦叔宝等人,更是无所谓了,住哪里都是一样的。
尤其是秦叔宝,‘被迫’跟随了杨浩,心里面不痛快,每天只知道吃饭睡觉习武。
他枪技极佳,舞的虎虎生风,让空闲下来旁观的穆离双目生辉,艳羡不已。
秦叔宝当然察觉到了少年羡慕敬佩的目光,待到穆离自己练武的时候,他很自然的上前指导、纠正,比之前王绍和杨浩要高明多了。
穆离在他的指点下,进步神速。
“啧!这少年倒是习武的苗子,只怕以后能赶得上我~~~”秦叔宝暗暗惊讶。
燕回峰和一众郡尉府的兵卒,也对秦叔宝服气,很快一起加入了习武的队列当中。
秦叔宝顺理成章成了郡尉府的教习。他本人对这一变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情,反正是闲着,既然跟着杨浩,总要做些事情出来。甚至他可以把自己内心的一些愤懑,发泄到对穆离等人的操练上。
对于秦叔宝这点小心思,穆离脸色兴奋地全然接受了,毫无怨言,还以为这位新来的‘师父’对自己另眼相看,习练的更加卖力,浑不知疲倦。
这一结果,让秦叔宝内心很受伤和无奈,不过他终不是内心狭隘之人,很快便调整了自己心境。
“呵呵,果然是名将之材啊,练兵都比我专业!”
杨浩这几天闲着,哪里也没有去,就待在郡尉府看秦叔宝他们操练。对大理卿梁毗处理案件的事情,充耳不闻。有几次,燕回峰想去打探些消息,反而被他叫了回来。
“少郎君……你……喝不喝水?”
身后脆声传来,一个小小的身体躲在杨浩身影底下,怯懦着问他。
杨浩皱了皱眉,扭头温声道:“阿珂,我不渴。你去弄些水来,你秦大哥和阿离他们操练久了,肯定渴了……”
“哦。”小姑娘穆珂柔柔的回答,听嗓音都快哭了。
杨浩听着她小脚步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叹了口气。
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兴许是穆离或者是王绍教唆的她,有事没事就往自己身边凑。
“以前小鸾在的时候也就罢了,这时再收一个贴身侍婢,我却没有了那样的心情。作为有手有脚的人民好特警,着实用不到别人贴身服侍——不过,也不要伤了小丫头的心,找机会跟王绍好好谈谈,让他劝说一下。”
杨浩坐在郡尉府的台阶上,温暖又苦恼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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