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鸾进来,一边吩咐婢女们收拾浴桶,一边拿毛巾给他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夏天衣服稍微有点宽大,再加上杨浩比她稍微高了一点,少女手抬的有些高,袖子耷拉下来,露出一截小臂,很白,很纤细。
如此近距离之下,杨浩能看清小鸾手臂上浅浅的血管,甚至还有极小的毫毛。
随着小鸾的动作,小臂轻轻挥动,很美好的样子。
杨浩看的有些不自然,扭过头往院子里看,恰好看到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院门外露出来。
“是谁在那里?”杨浩努着下巴,朝院子里示意了一下。
“啊?”小鸾随声望去,只看到小脑袋突的缩了回去,不太肯定的道:“好像是小郎君。他身边那个婢女是郑孺人身边的玉荷……”
杨浩翻找了一下记忆,杨湛和他母亲郑孺人,之前与他交集不多,但都还算和善,并没有清宫戏中那么多的伦理惨案,心中略微安定。
他整理好衣服,来到院子里,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弟弟——杨湛。
“小郎君好,玉荷姐姐好。”小鸾跟在边上行礼。
婢女玉荷也给杨浩行礼。
小杨湛有些怯意,眼睛一直看着杨浩,此时才童声道:“阿兄,你好。”
杨浩看着这个略显拘谨的小身躯,一边微笑致意,一边心想:“他就是自己这一世的弟弟啊,这才是小正太嘛。”
两个人站在一起,更显得肖似,只是小杨湛小了两岁,个头也不是很高,比杨浩矮了差不多一头。
杨湛好久没见自家阿兄,稍微有些生分,显得拘谨。
“哈哈,以后我罩着你!”
杨浩拉着杨湛的小手,低头在他耳边说道。
杨湛张着红润的小嘴,仰脸呆呆的看着他。
“咦,听不懂?”
他在杨湛头上宠溺的呼撸了几下。
“我是说,以后啊,谁欺负你,我就帮你欺负回去,直到把他踩进泥土里……”
杨湛这次好像听懂了,一脸兴奋的看着他,用力的点头。
“阿兄,你以后还会搬走吗?”
“应该不会了吧……哦,除了我要去上学的时候……”
“嘻嘻,阿兄也上学吗?”
“当然!阿兄可是好学生,要当学霸的……哦,学霸听不懂……就是当状元的……”
只是不知道此时科举有没有开科取状元。
杨浩笑道:“你也读书吗?在哪里?”
“嗯,我是在宫学里读书。”
杨浩回忆起来他的身体小时候也是读宫学的。
大隋的教育,有宫学和官学之分。宫学是给皇室子弟和勋贵子弟启蒙用的,相当于皇家私塾。
官学,诸如国子学太学等,是培养天下士人的,是普通知识分子进入仕途的重要途径。当然也有长大成年的皇室勋贵子弟,进入国子寺,接受官学教育,就像杨浩这次一样。
临近吃晚饭的时候,小杨湛才在婢女玉荷的提醒催促下,恋恋不舍的走了。
离开前他仰着头问杨浩:“阿兄,我能经常来找你玩吗?”
“当然!”
杨浩微笑着给予肯定的回答。
“太好了!”
杨湛雀跃着与他击掌。
阿兄说了,这叫-给吾米-法爱吾,虽然听不懂,但是很喜欢。
“咯咯。”
少年之心烂漫,拉着婢女玉荷的手,高兴的走了。
“少郎君真的变了……不过,我喜欢!”
小鸾暗暗的高兴着。
……
隔天上午,杨浩想去秦王夫妇旧居看看。
“小鸾,你与我一道去北院看看,我好久不曾去那里了。”
婢女小鸾一愣,不知道少郎君为何想要过去看那里,只默默道:“好。”
秦王府分内院和外院,其中内院又分三四个院子。
杨浩居住的是东院;弟弟杨湛住西院,不过年纪尚幼,大多跟生母郑氏住在东北角的院子。内院正北面的几个小院落,才是秦王杨俊和王妃崔氏的住宅。
这好几年,婢女们倒是经常打扫,但一直空置着,没人居住。
杨浩带着小鸾,推开秦王杨俊旧居的门,只见房内布置颇为雅致,甚至散发着一丝极淡的香味,一点也不像久无人居的样子。
杨浩看着房内的摆设,印象中有着朦胧的熟悉感,应该是这个身体的记忆。奇怪的是,连那檀香味,他都有一丝丝的熟悉。
物是人非呢。
杨浩感慨着,扭头看到小鸾俏脸上,已经盈满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拉住少女的手,轻声问:“怎么了?”
小鸾终于忍不住,一声悲鸣,小小的身体,投进杨浩怀中。
“呜呜呜,少郎君,你知道吗?奴婢七岁来的王府,那时少郎君也是小小人儿,瓷娃娃一般……就是在这里,那么温婉贤德的王妃,一直温柔的看着少郎君……那么好的一个女人,一定是被冤枉的!”
小鸾哭的令人心悸,杨浩两世为人,几乎陷进去陪她一起哭起来。
杨浩轻轻拍着少女的脊背,等待她平复下来。
“没什么看的了,咱们走吧。”杨浩对着小鸾说。
房间里面,每隔一段时间,都被收拾的非常彻底。
两个人拉上门离开。
杨浩走在前面,眼睛余光瞥见少女犹有泪痕的俏脸,心里升起一抹温柔,暗道:“前世已成烟雨,如梦幻消散。师姐啊,我都快不记得你了。还有那个唐棠,夺走自己处男的毒窝里的风情女子……”这个世界给他的羁绊越来越多。
小鸾还有些悲伤情绪,拉着杨浩衣角,小媳妇一样跟在后面。
杨浩指着自己胸口的衣衫,对小鸾说:“你看,又要换了,给你哭湿了……”
小鸾脸有些红红的,想起扑倒在少郎君怀里的时候。
……
越国公府。
杨素端坐在书房里,其三子杨玄挺立在一旁。
“玄挺,你将那日详情,与我细细道来,不得遗漏半分。”杨素长眉皱起,轻声咳道。
杨玄挺闻言,将那日在上林苑的事情,自己如何跟豫章王一起,那杨浩如何针对自己,又如何引到了皇甫谌身上,直到杨浩失足从楼上落下,都一一禀明。
杨素年过六十,身体有些老衰,但精神尚可,听杨玄挺说完,沉吟不语。
杨玄挺见老父皱眉思考,斟酌着言辞劝慰,“父亲,何必在意那杨浩的死活,不过是一个白身的王子而已,秦王府早已失势……”
“住口!那杨浩始终是皇室子弟,岂可儿戏!”
杨玄挺闻言肃然以对,沉声道:“这件事最后牵涉到豫章王身上,也是那皇甫谌动的手,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素眯起眼睛,只留下一线眸光,缓缓点头:“嗯,算你运气不错,即便那杨浩就此死了,主责也轮不到你……”
杨玄挺忍不住道:“我哪里有责任,是那杨浩先跟我吵起来的。况且他姐姐和亲一事,又不是只有父亲一人赞同,他凭什么赖在我身上!”
瞪了儿子一眼,杨素摆摆手,“此事再也休提了,朝中最终如何决定,那是圣上的意思,与我无关。那杨浩嘛,此番摔下楼去,只能怨自己命不好……秦王一家的遭遇,为父也是同情的。”
杨玄挺嘿然一笑,“父亲,说起来真是奇怪,莫非那崔氏还有她女儿,真是不祥之人?尤其是永丰公主,更是邪门,克父克母克夫克弟,这回杨浩从楼上摔下去,说不定便是她……呃,好吧,我不说了。”
看到父亲越发严厉的神情,杨玄挺终觉得不能继续说下去了,打了个哈哈,避了开去,免得惹得父亲发火。
待杨玄挺走后,杨素还坐在那里,脸色有些冷,轻叹一口气。
“唉,玄挺还是年轻啊,不懂厉害得失。事关秦王府,岂是那么单纯的吗?未免想的太简单了!不过也不怨他,很少人知道当年卜算国运之事……如果杨浩死了,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否则,嘿……那可就难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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