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的人多了起来,大多是全家出动,扶老携幼出来散步。
我身后的电梯门打开,涌出来一群嘻嘻哈哈的年轻人,看到我坐在台阶上,互相咦了一声,欲言又止。
我衣冠楚楚,却像流浪汉一般坐在台阶上,实在是有伤风雅。
我看他们一眼,笑了笑,起身,颔首道:“新年好。”
他们也笑,一样地给我祝福。
“等人么?”他们问,样子并不关心。
“是。”我回答,走到一边去。我不想与他们聊天,都是一群未曾谋面的人,我找不出与他们聊天的理由。
“那边有石凳。坐地上凉。”他们告诉我,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凉亭。
我谢了他们,我知道他们在怀疑我的身份。这么高档的小区里,住着的人非富即贵,个人素质和修养,这么也不会坐在地上。
我边朝凉亭走,边欣赏着路边的花花草草,对于年轻人的怀疑,我丝毫也不放在心上。
黄微微还是没来。
电话突然响起来,掏出来一看,是钱有余。
“老弟,在哪呢?”
“喝北风。”我没好气地答。
钱有余就笑起来,大声道:“领导都去喝北风了,我们还有什么风能喝?要不,留点给我喝?”
我跟着笑,心里一动,道:“老钱,想喝就过来,我留点给你。”
钱有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赶紧问:“县长具体位置呢。”
我抬头四处看,看到我身后这栋楼的楼顶竖着几个字,于是告诉他说:“香江城市花园。”
钱有余惊讶了一声道:“靠,全衡岳市最高档的住宅小区。我晓得,马上到。”
挂了钱有余的电话,我的心平静了许多。
人还没到凉亭,我折返过来,又遇到刚才的那一帮年轻人,正在嘻嘻哈哈地要放烟花。
他们看到我,都停下手里的事,问我道:“你也住这里么?”
我笑着点头,看一眼他们身边的花花绿绿烟花说:“这里能放烟花么?”
“怎么不能放?这地儿多宽多大,没事的。”
“物业不管么?”
“敢。”
我就没再说,心里想,等到自己真正入住到这里,是一定要找物业反映,这么高档的小区,无论如何也不能放烟花。
走了几步,看到黄微微开着车过来,我却没有迎上去,反而把身子藏进路边的树丛里。
黄微微车到楼底下,没有看到我,茫然四顾。
我想笑,小女子你敢放老子鸽子,老子让你知道鸽子也是吃肉的鸟。
她掏出电话,不一会,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陈风,你人呢?”
“丢了。”我说,忍住笑。
“快告诉我,在哪?”
“你都不要我了,还管我在哪?”
“不说是不?”
“说了你也不知道啊。”
“说!”
“你回头。”我指挥者她,自己从树丛里走出来,远远的看着她笑。
她一路小跑过来,气急败坏地拿小拳头擂我的胸口,低声道:“坏人!”
我抓住她的小手,也低声问:“哪里坏了?”
“哪里都坏。”她脸一红,嗔怪道:“小心眼男人。”
我们的打情骂俏,让那帮小年轻目瞪口呆。要知道,前几分钟我还像一条落魄的野狗一样,坐在富丽堂皇的小区台阶上。现在,一个美丽的姑娘在跟我撒娇,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情景。
“上车。”黄微微将钥匙丢给我,命令我。
“去哪?”我装疯卖傻。
“回家。”
“回家?你不是......”我试探着问。
“不去了。你以为我小鸡肚肠啊。一个小播音员,还能翻得了天?”她轻蔑地说,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可我跟人家说好了我们去的。”
“不去又能怎样?”她扔下我,顾自朝车边走。
我只好跟上去,路过那群准备放烟花的年轻人身边,我停住脚步说:“烟花好看。”
他们就笑起来,低声说:“大哥,女朋友真漂亮啊。”
我笑道:“不是女朋友,是老婆。”
车出小区大门,迎面看到钱有余的车过来,我刹住车,放下车窗玻璃。
钱有余一溜小跑过来,趴在我车窗边嘻嘻地笑,手里递过来一支烟。
我正想伸手去接,旁边的黄微微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这一声哼,让钱有余面红耳赤起来,局促地拍了自己脸一巴掌,骂道:“老家伙了,老眼昏花了,怎么没看到黄干部呢。”
钱有余认识黄微微,而且知道黄微微的身份。
“领导,过年好啊,发财。”钱有余转而给我拜年了,眼里盈满了笑。
“来来来,过年发红包,图个吉利啊。”钱有余递给我一个红包。
我笑道:“老钱,你以为我还是个小孩子啊?还给红包。”
钱有余笑道:“我现在学广东人,过年发红包有讲究了。凡是没结婚的,都能收红包。广东人是结婚的人给没结婚的人发,不像我们衡岳市,没个体统。”
我正想开口说,钱有余又掏出一个红包,递给黄微微说:“黄干部,吉祥啊。”
黄微微脸一红,这么大的人,过年收红包,确实有点不好看。
她没接,嘴里说:“钱老板,我就免了吧。”
“这么能免呢?”钱有余一脸的认真:“这红包,图的是吉利,又没几个钱。运气啊。说实在的,黄干部,今年你们俩是我第一个派红包的人。我高兴啊。”
他如此反复地说,让人不忍再拒绝。
钱有余一边说话,一边抽烟,烟喷在我脸上,勾引得我的烟虫蠢蠢欲动。
黄微微被他的烟一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