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摆摆手:“说那里话啊,我的祖先也是乡下人呢。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啊?”我问。
“家里蹲大学!”红艳开我的玩笑。
“啊?”我一下子还没听明白,“你还出过国读书啊?”
红艳一阵咯咯娇笑:“傻啊你!”
她突然冒出的这一句话把我们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我高中没读完呢。乡里需要人,可上边没人愿意来。我爹就硬要我来了。我那年就要高考了,也许参加了高考,我的命运会有改变。可现在,我也就只有在苏西乡呆一辈子了。”红艳说着就忧伤了,我看着她一脸的落寞,心也跟着悲凉起来。
我说:“那也不一定!你看我,不是也来了吗?”
“你是来镀金的,时间一到就远走高飞了。”
“是吗?我陈家上面没人做官,下面没人有钱。我镀什么金啊,金来镀我还差不多。”我打着哈哈,抽出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
“那你看来要在苏西呆一辈子咯?”红艳似乎一点也不相信我的话:“我见过象你这样的干部好几个了,都是你这个口气,可最后,还不是一个也没留下来!”
“我是真的没办法!”我很诚恳地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那把钥匙就放你那儿吧,你电话多。”红艳叉开了话题。
我忙着把钥匙递给她,说:“那怎么行呢。”
红艳看了我一眼说:“没事啊,反正我晚上不住这里。”她没接我的钥匙,拉开门走了出去。我一个人躺在空落落的房间里,桌上一盏小小的油灯闪着晕黄的光芒,寂寞如水一般漫过我的身体。
我漫无目的想着心事,想着姨也缩在小小的被窝里,想着吴倩也缩在小小的被窝里,想着红艳也缩在小小的被窝里,我的眼泪很不合时宜地流了出来……
三天后,苏西乡政府发出信息:乡政府大量收购猴头菇。价格从三元一斤到五元不等。要求必须新鲜。收购地点在乡政府食堂。特别注明:现款*。
一天的时间,食堂的地面就堆满了猴头菇。红艳忙着给乡民们过称,乡财政所的老李一脸的笑,叼着烟卷给乡民们付钱。乡政府人声鼎沸,小小的地方被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柳权来看过几次,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郑乡长也来过,与乡民们打着招呼,散着卷烟,把双手背在背后,一路见人就点头。郑刚下午才过来,一来就脱了*给红艳打着下手。
我坐在红艳的房子里,边抽着烟边打着电话。
我问:“姨,你到哪里了啊?”
姨说:“你催什么啊,晚上一定到的。你那钱我给你带来了,要不了这么多吧?”
我说:“君子出门带重粮呢。”
挂了姨的电话,我出门就看见还有络绎不绝的人提着各样的篮子,装着我要收购的菇子,,脸上绽开着开心的笑而来。
大姑娘小媳妇都知道这是我带头做的事,我是乡政府新来的秘书,大城市来的。每个从我面前经过的人脸上都是敬畏和仰慕,大姑娘的眼睛含羞带娇瞄着我,小媳妇直勾勾地盯我看,老汉们都是忙着给我递烟卷,张着大嘴打着哈哈。
我听到最受用的一句话就是,别看陈秘书年纪不大,可是想着苏西人的呢!
收购猴头菇的钱都是乡财政的。我跟乡政府签了合同,这些钱是我借的,收购的行为是我个人行为,与乡政府没任何关系。乡政府给我人力支援,给我一切他们能做得到的帮助。
我以乡政府的名义成立一家公司,全称“苏西乡农产品贸易公司”,其实也就是一个“三无”的皮包公司。
晚上三点多钟,我听到外面的车喇叭声,我冲出门,看见姨一身疲惫从车里下来。我跑过去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说:“蒋晓月同志,辛苦了。苏西乡人民欢迎你!”
姨很虚弱地笑了笑说:“你这地方也真远啊。幸亏司机还认路,我一路云山雾罩的,找不到北啦。”车喇叭声把柳红艳也叫了起来,她双眼惺忪,看到我姨,神情有些不自然。
随即很多房间都亮起了灯。四处角落里有人走出来,都是我的乡民们。他们没有回去,他们知道我今夜要装车的。他们挨了一夜的冷风,默默地等待着装货的车到来。没有人要他们装车,也没有人要求他们在这夜风寒冷的晚上枯坐等待,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
他们的这个举动让很久没感动过的我感动的眼圈都红了。
我把姨带进我的房里,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我说:“姨,没问题吧?”
姨说:“你就放心吧!”姨从包里给我把钱拿了出来:“一共收了多少?”
我还没跟红艳碰过头,还真不知道具体收购的数目,我只好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姨拿着如胰小手点着我的额头嗔怪道:“你呀,这算是做什么生意啊?”
正好老王头过来敲我的门,问我:“陈秘书,点心准备好了,请客人吃饭吧。”
我如释重负地对姨笑,说:“我今天请你吃一顿美味大餐。正宗的乡里野味,正宗的健康食品。”姨打趣着我说:“什么野味啊,吃的是野的,人也是也野的,怕是乡里野味迷了你的心了吧!”
我不解释,姨的话里透着揶揄,我听得出来。对于女人的揶揄,做男人的,最佳选择就是装聋作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