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各自的心C


本站公告

    话说张路半夜起来,发现除了自己和李洪哲之外的人都不在床上,顿觉疑惑,向洗手间走去。

  走着走着隐约听见人声。

  “……张路,田青……。……很宝贵的战斗力。”“国家……,研究所……救援差不多这几天该到了……”

  是高慧和孙力刻意压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张路一愣,站住脚抬头望向声音来源的地方。高慧孙力也看见了她。

  “哟。”孙力打招呼。“怎么起来了?”

  张路立即做出迷糊的样子,说:“吃多了,要去洗手间……”

  高慧笑了,点了一下头。

  “你们在谈什么?”张路问。

  “在谈求救的事。”

  “嗯。觉得国家应该很快就来救我们了。”高慧温和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

  “时间啊。这样大型的灾难,国家肯定不会放弃我们的。爆炸过后已经四天了,救援应该这几天就会来了。”孙力坚定地说。

  张路点了一点头,笑起来,说:“希望救援能快点儿来就好了。”

  洗手间里,张路一个人想了很多。高慧到底能不能信任?国家特工的说法是真的假的?这个紫雾究竟是什么东西?真的是恐怖分子黑吃黑造成的么?一直说救援会来,真的会来么?如果按照柏越大哥分析的,岂不是永远不会有人来营救?而柏越大哥揭穿了高慧不是学生的事实,却要有所保留,不告诉别人。为什么这么做呢?他又有着什么样的计划和打算?我要怎么办?眼下是装做还什么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呢?我想救妈妈,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太多的问题和想法,始终没有解决的办法。想来想去没有结果,张路一脸凝重地走出洗手间。

  对了,柏越大哥去哪了?刚才也没看见他在床上……

  张路装作不经意在货架间溜达,留意着其他人的踪影。

  最终,在海鲜干货区附近发现了柏越和王发明。

  “……所以,这有可能是你的能力?”柏越抱着手臂,拧紧眉头。“这个紫雾真不得了……”

  “我也吓一跳。当时只是觉得特别想跟你俩商量一下,心里面嘀咕了几句,竟然远在市中心的你们能够听见。”

  “我有问过李洪哲,那个时间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他说没有。那小孩儿看着比较简单,应该是实话。”

  “嗯。不过,没想到,高慧竟然是军方的人。”王发明叹了口气。

  “她说的,我仍然不太相信。而且,我觉得孙力也不一定就是个普通人。看他们俩的言谈举止,觉得有种莫名的默契存在。我觉得他们应该以前就认识的。”

  “会不会,孙力也是和高慧一个背景出来的?他不是退伍兵么?跟军方的联系更明显直接。”

  “不知道。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大。所以对他我也不打算全然信任。”

  “那,小张路呢?”

  张路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很介意别人对她的看法。

  “她,我还真看不太出。大部分时间感觉她是个单纯的小女孩。可是偶尔也觉得她眼睛里的神色不对劲儿……”

  “难道她也是和高慧一伙儿的?军方的人?”

  “这可能性倒不大。一个她的确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再一个她的身上并没有受过训练的痕迹。比如高慧的手指上有枪械留下的茧子,而张路手上很干净,只有握笔留下的茧子。不过,不排除她与高慧他们是一伙的可能。也许是被说服过,也许只是她单纯的一厢情愿,总之我觉得她跟高慧好像还挺亲的。……”

  “咳。我倒觉得她是个好孩子。”王发明又叹了口气。

  “嗯。我也觉得她其实心挺好的……就是想法简单了些,容易利用。”

  “不能给她拉拢过来,叫她别那么听高慧他们的么?”

  “我觉得行。她的能力很宝贵,比起孙力的战斗能力,我倒觉得她的能力更有用。”

  张路咬紧了嘴唇,不再听下去,转身小心地离开了。

  张路一口气跑回了超市大楼顶层,床上用品区。李洪哲依然没心没肺地睡着。张路觉得心里很烦燥,看着旁边酣然的家伙莫名奇妙地更加烦燥起来。她扭头走向靠窗的沙发区,选择了一套亚麻布的沙发一头扑了进去。

  可恶。

  可恶。

  太可恶了。

  大家都在打我的能力的主意,没有人真的在意我这个人吗?还有我想救大家的意见,没有人能当真吗?真的是我太幼稚单纯,不切实际么?我只是想我的亲人朋友也都能从这场灾难中幸存下来啊!

  “我只是想,大家一起活下去而已……”

  有香烟的味道飘了过来。

  张路猛地起身,看见不远处另外一套布艺沙发里,一个人坐在里面,嘴里叼着颗烟。一抹细细的烟笔直地向上飘,散在空气中,模糊了他的脸孔。

  田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安静地坐在那。

  这个青年身材瘦削,头发半长过耳,散乱在脸孔上。眼睛细细的,眼尾微微上挑,形成典型的丹凤眼。他放松地坐在沙发里,眼皮低垂,也不知道是闭着还是眯缝着。鼻梁不算高挺,仔细看,有凹陷的痕迹。嘴唇不厚不薄,松松地含着颗烟。他的脸色有些暗,额头上隐约有少年时期留下的青春痘的痕迹。

  没想到旁边有别人,张路愣了一下,突然对自己孩子气地往沙发里钻并捶打沙发自言自语等行为感到害羞起来。

  田青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突然弹出一颗烟来。

  张路猝不及防,接在手里。略微尴尬地说:“我……不会抽烟。”

  田青没有理会她,摸了摸口袋又丢过一只打火机来。

  张路抓着一颗香烟和一个打火机,不知所措。再看田青,自己弹了一下烟灰,又仰躺回沙发里闭目养神去了。

  张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咬了咬牙,学田青的样叼起香烟点上火,深深一吸――

  好苦!

  一口苦涩的烟气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考虑了几秒,她“咕噜”一声,给吞下去了……

  “……”她无声地打了个嗝,有少量烟气从嘴里漏出来。

  再一抬眼,看见田青挑着一边的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张路自己也觉得滑稽,扯开嘴笑了一下。

  “……田青你原来是干嘛的啊?”为了避免继续尴尬下去,张路随便挑了个话题问道。

  “学生。”

  “噢。哪个学校的?”

  “二中。”

  啊,校友!

  “哎?真的?!我二年十一班的,你呢?”

  田青顿了一下,说:“我也是。曾经是。”

  “啊,你是学长吗?”

  “我2021届的。”

  “哦。那,早就毕业了吧?现在在做什么?”

  田青轻笑了一下:“无业。”

  “哎?”

  “从2024年毕业开始,无业。”

  “……哦……”张路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市重点高中毕业,却没有去任何大学或者找到任何工作,对方这样的境况让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有病。一直住院治疗来着。”

  “啊,这样啊。”张路敲了一下手掌。难怪会是这样了,生病了是没办法的事情嘛!流露出关心的表情,问:“怎么了?严重么?这几天下来,要不要紧?”

  突然田青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气也喘不上来。

  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正色对莫名其妙的张路说:“大夫说挺严重的,我觉得还好。”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好像说了个多么好笑的笑话。

  大从见面,这个青年一直都以不苟言笑沉默阴森的形象示人,张路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突然大爆笑起来。而且是在并非什么很好笑的场景下。莫名其妙之外,张路略微觉得脖子后面寒了一寒。

  爆笑之后又是诡异的沉默。对面的青年好像从来没有笑过似的,恢复了阴沉不语的表情,只是一味地抽烟。

  张路一脑门子雾水,却不敢再问,也不敢任意地走开。而且,再想想周围的伙伴们人人有所隐瞒,各自抱着自己的打算,没有人在意其他人的想法,等等令人苦恼的现状,她也不愿意再回去睡在那些人中间了。脑子里太多事情,过电影一样闪回不止。想着想着,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对面的青年。

  我现在的能力,能找到幸存者,相信也能找到妈妈……即使她真的已经变成了傀儡人。可是我有自信,小心地仔细地找的话,能找到的。可是找到了要怎么办呢?如果找到了妈妈却发现她已经变成了傀儡人,要怎么办呢?……

  “怎么办……凉拌。”

  张路抬头,看见对面的青年,熄灭手中的烟,正要从烟盒里抽出另外一根。

  “看什么?是你内心独白说太大声了啦。”

  “哎……”张路脸涨红。自己这个自说自话的毛病,时常令她在人前闹笑话。

  田青舒服地横着躺倒在沙发里,向旁边的小茶几上的烟灰缸弹着烟灰。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已经死了怎么办?”

  “死?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田青吐了个烟圈:“这么多天了,就咱们几个人来讲,经历了多少战斗?你敢保证没有人在这其中死亡?”

  突然间张路的脑袋里出现了肚子上插着个铁管,鲜血仿佛自来水一样哗哗往外流的傀儡人。

  “你们我是不知道,我一开始的时候,还控制不好力量,究竟有没有电死了几个我心里没数。搞不好不少哩……”又是一个烟圈。

  “如果有别的超能力者,在别的地方大开杀戒,谁知道到底死了多少呢?……”

  “……不会的……”张路虚弱地说。

  “你看过生化危机不?一部特别老的片子。虽然情节老套又幼稚又搞笑又无聊,不过里面有个画面我觉得挺真实的,知道是什么不?――”他突然坐起来,张大了那双丹凤眼,对着张路说:“想要出城逃难的人,被国家的军队堵住了城门不准出去,强行突破的就开枪打死!”

  说完他又躺回去。

  “柏越和王发明不是说出城的时候预见开枪的了么?我看搞不好就是国家整的――我们一个都跑不掉。别说你妈,你,我,我们所有人,甭管有没有超能力,最后都得玩完!一个都跑不掉!就是一个死!”

  “……不……”张路快哭出来了:“不会的……高慧说,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田青轻笑了一下:“她说就算?我不信。我谁也不信。”

  沉默了一刻,他继续说:“就算,最后会有人来救。什么时候来?怎么救?咱们市可不小啊。傀儡人们还能挺几天?人类,不吃饭只能活7天,不喝水只能活3天。你自己算吧……到时候外面的‘傀儡人’都该改叫‘僵尸人’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