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名叫王发明,年纪有六十好几了,可那精神矍铄劲儿绝对不输给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叫柏越,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据他们叙述,柏越是市中医院骨科的大夫,而王伯是他的病人。
王伯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守过新疆边境,当的是信号兵。可也是在那时候和后背和脖子落下了毛病,如今年纪大了,就得定期来中医院看个病推个拿什么的。
而柏越是刚刚转正的专家大夫,年轻有热情。王伯觉得这个年轻大夫技术好人又热情,经他看过一次病之后,干脆都指定就要柏大夫看。
紫雾爆发的那天下午,柏大夫刚给王伯做完例行的看诊和推拿,俩人正上医院后面小花园散步。
“小柏你看那是什么?”王伯指着一个方向。
柏越看过去,医院大楼的拐角处阴影里竟然涨满了紫色的烟雾。
“什么玩艺儿泄露了?”王伯想上前查看。
柏越一把拉住他:“别过去了,要真是什么玩艺儿泄露,估计也不是什么好玩艺儿。看那颜色,怕要有毒。”
看着大楼周围阴暗一点的地方逐渐被这紫雾填满,两个人都有点儿手足无措。
正在疑惑中,旁边儿走过来一个病友,乐呵呵地朝俩人打招呼:
“哟,柏医生呀!”
柏越礼貌地回礼。王伯在旁边儿耐不住也招呼着问那个病友:
“哎,大兄弟,你看那是什么玩艺儿?”说着指了指阴影里膨胀着的紫色烟雾。
“什么什么玩艺儿?”对方一脸茫然:“啥都没有啊。”
柏越王发明二人面面相觑。
“大兄弟,你仔细看,那儿有紫色的什么玩艺儿啊?就那儿,满哪都是哩。”王伯不死心,继续指着走廊,那里已经满满的充满了烟雾。
那个病友听了将信将疑就往走廊方向去。另外一个小花园儿里晒太阳的病友听见这边的骚动也凑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病友B好事儿,凑过来问。
“那紫色烟雾啊。看见不?”王伯指着走廊。
“哎呀还真的,你不说我都没注意。那什么玩艺儿啊?”
柏越王发明一起摇了摇头。
病友B也好奇地跟着病友A的脚步向充满紫雾的小走廊走去,柏越在后面叫:“别过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怕对人有害呀!”说着他上前就拉那病友B。
刚刚拽了一下病友B,就见病友A已经走进了小走廊,紫雾已经完全将他笼罩了起来。紫雾之中的那人忽然踉跄了一下,然后僵硬在原地。
柏越和病友B见状就要往前冲,看那病友A情况如何。
病友B离得近些,快柏越一步上前去扶那病友A,并赶紧把他拽出紫雾区域。
“哥们儿你咋了?护士护士!快来人!――啊!!!”
紧跟在病友B身后的柏越惊恐地看见那病友A突然猛地抓住病友B往紫雾里拖,甚至一口咬住了病友B的脖子。
血,从那病友A的口里流出来。他仍然死死地咬着病友B的脖子不松口。
柏越呆了一呆,赶紧也冲上去企图拉开他们俩。一边大声呼救。王伯这时候也冲了过来,想帮忙。
那病友B被咬得白眼直翻,全身僵硬痉挛。病友A这时松了口,竟然又张着那血滋呼啦的嘴向柏越示威一般嘶吼起来,那声音分明不是人话。而且,他竟然还企图要咬柏越拉架的手。
柏越离得最近,他分明看见那大张着的嘴里,除了满口的鲜血,口腔里竟然充满了紫色的烟雾!
柏越下意识将要咬人的患者A一把推开。那人踉跄着退了几步,抓着患者B的手也松开了。但紧接着又再一次手舞足蹈的向柏越袭来。
王伯也上来帮忙,一次次将那发了疯的人推开、打倒……可那人仿佛没有痛觉神经一般一次次又起来,扑过来。
那被咬了的病友B在一旁僵硬抽搐了一会儿,竟然也爬起身来跟病友A一起扑向柏王二人!
柏越正将那A反剪了双手,膝盖压在他背上将他牢牢制住,冷不防又被B扑了一下。若不是王发明在旁拼了老命将B撞开,他也要被B一口啃下去了。
“护士护士!保安!大夫!谁都行!快来人啊!!救命啦!!!”王发明扯了嗓子喊着。
正巧一个护士从那走廊里走过。
王发明刚想求助,却发现那小护士动作迟缓僵硬,仿佛僵尸或者木偶人一般,关节不自然地动作着――就像这两个发狂了的病友一模一样!!而且,而且她是在那紫雾缭绕的走廊里走过来的啊!!
果然,那小护士面无表情,僵硬地把头转向他们这边,突然张嘴发出了一声非人的长嘶,然后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柏越王发明二人吓得不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见那病友B和小护士一齐扑了过来,身下这个病友A还不死心地一边嘶鸣一边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柏越不由得松了手,跟王发明俩人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当看见又有两个医院保安闻讯从那充满紫雾的走廊里,僵硬地摆动着关节向这里聚集的时候,他俩一齐当机立断,扭头就跑。
俩人心里都猜测到,绝对是那紫色的烟雾闹得鬼。而且不管那是什么玩艺儿,它会传染!
一路上二人发现了无数被传染了的人,一个个仿佛行尸走肉,要么呆望着人群中这唯一的两个慌张奔逃的人;要么已经挥舞着僵硬的四肢跟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
街上的建筑物下阴影的部分都渗着丝丝的紫色,随着太阳下落,那阴影的范围在逐渐增大,而那紫雾蔓延的范围也在逐渐增大中。柏越看着夕阳,心中焦急万分――夜晚到来的话,岂不是万事休矣?!
王发明年纪大了,跑一会儿就已经气喘吁吁。而身后的追兵们却是全然不知疲惫。柏越分明看见,医院里新进来的一个腿骨骨折的患者也一瘸一拐地追在后面!
天!他的骨头才刚接好啊!怎么可能走得这么快这么毫无顾忌?!一般人疼也疼死过几回了!而且看他奔走的模样,那刚刚接起来的腿骨估计早就再次断了也说不定。在这样的痛苦之下,那人又如何仍然如此发疯一般地追赶在后面,竟然完全无视这一切?!
柏越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猜测就是那早就不是患者本人了,而是个怪物。没有情感没有感受没有机动能力的怪物!
突然王发明脚一软,踉跄了一下,扑倒在地。下一瞬间,紧跟其后的瘸腿傀儡人已经扑了上去。
他大吼一声,与那傀儡人滚在一处。
不远处,另外几个傀儡人正在靠近。
柏越迅速回头冲向与王发明搏斗中的傀儡人,一把扣住傀儡人的肩膀,一托,一拽――咯嘣一声响从那人的肩膀里发出,整条胳膊立即软绵无力地垂下。
忽然察觉到脑后风声,柏越松开手里的傀儡人的胳膊,往旁边一闪。紧跟上来的一个傀儡人刚好一巴掌挥了个空。柏越趁机抓住那只挥空的手臂,咯嘣咯嘣两声就给它从它主人的肩膀上卸了下来。再往前一带,身子向后一缩、一顶、一掀,便将这个傀儡人过肩摔了出去,正与地上的刚才的那个傀儡人送作了一堆。
王发明趁机挣脱出来,爬起身跟着柏越继续逃命。
连续卸了几个追兵的膝盖关节之后,两个人终于暂时甩开了傀儡人的追赶。
“擒拿手?”王发明气喘吁吁,停下来,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柏越,笑着问。
“不。只是点儿皮毛。”柏越谦逊地说:“从小学了点儿武术健身用的。”
“武术?皮毛?”王发明哈哈大笑。“只会点武术皮毛的人可做不到那么精准地卸掉人的任意关节啊!当年我在部队的时候也练过擒拿手擒击拳军用武术啥的,队上最好的兵都不一定有这么干净利索的手法。”
“我不是中医大夫嘛。骨科还是我的专长。自然对人体关节什么的特别熟悉。其实也没啥,不过是跟接骨有点像的动作……”柏越笑笑。
“你小子,有一套!”
二人歇了口气,又立即行动起来。
“王伯您看,这毒气只在阴暗的地方传播,说明有光的地方才可能安全。咱这么跑也不是办法。而且眼看太阳要落山,怕这毒气会扩散得更厉害。还是赶紧找个通宵有光的地方要紧。”
王发明听从了柏越大夫的意见,决定二人一起去市传染病防治中心寻求救援。
不幸的是,等他们到了传染病防治中心,那里已经全然人去楼空。更糟的是,天色也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外面天地间充满了紫色的浓雾,偶有一些僵硬的人影徘徊而过。
柏越和王发明两人呆在开了灯的传染病防治中心办公室里,焦躁不安。柏越尝试着用办公室电话打出去求救,而电话里连忙音都没有。打开电脑,网络也显示没有信号。桌子上不知道谁落下的手机也是没有收讯,收音机也没有信号。尝试了所有可能的通讯方式都无果,柏越绝望地抓了抓头发,颓然坐在一边。
“没办法了么?”王发明叹了口气。“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柏越摇头:“我不知道。从来没见过这种传染病,听都没有听说过。跟什么恐怖电影一样,太不可思议了。”
王发明又叹了口气。沉默下来。
“小凌也不知道怎样了,什么信号都没有怎么联系她啊……”
“小凌是谁啊?”
“我女朋友。”柏越笑了一下。“她在纺织厂做会计的,也不知道那边儿有没有事。”
王发明拍了拍柏越肩膀,什么也没有说。
“也不知道这个病目前传染范围到哪里了。我爹妈都在邻市呢,想打电话问问都没办法。怎么办……”说着说着柏越开始急起来。
“不行,我得去看我爹我妈!”他腾地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说:“王伯咱明天天亮看看情况,如果可以的话弄辆车离开这个城市,出去求救!”
“好!别的我不行,开车我可是有两下子的。年轻的时候在部队,我可是开过好几年的卡车呢。”
“王伯,我记得您是通信兵……”
“当通信兵那是后来学文化了,才给提拔上去的。之前啥也不会,就给部队开卡车来着。”
“原来如此。我也会开车,不过只有小轿车的驾照,卡车没开过。”……
两个人故作镇定地聊天聊了半宿,谁也没有睡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