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心隐隐作痛。她摊开掌心看到纵横的纹路中已经找不到了当初的伤口,谁曾知道,这双染满他人鲜血的手掌,曾经沾染自己的鲜红。终究是欠下的,未能还。
“以命还债,可否?”她轻声呢喃说给自己听。
声音虽然轻但还是传入了王挚耳中,他立刻怒目而视:“想都不要想!”
她笑,极淡,并不辩驳,只是倦怠。
王挚看她的神情,心下生了怯意,她这次回来就没有告诉任何人,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怕……
轻咳一声,王挚笑嘻嘻的问她:“可要看看我和现在的房子?”
她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你有什么阴谋?”
他切了一声,把脸正向了前方,掩盖住自己的心虚,理直气壮的问她:“你有被害妄想症啊?”
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不以为然的说:“行了吧,谁知道你心里再打什么鬼主意!”居然叫她去他们家,谁知道是不是设了陷阱让她往下跳?
他开始大叫:“天地良心,我真的是好心好意,让你看看我们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啊!”
“哈,是吗?”她斜眼睨他,脸上充满了不相信,他的话怎么能信呢?尤其是他们的家,那岂不是明摆的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吗?
“拜托,”他无奈的看她一眼,“现在是几点大?是中午十一点啊,你知道的,他们一向中午不回家的。”他露出委屈的表情来。
这……展听雨犹豫了,的确,他们以前就从来不中午回家,都是四个人聚在一起随便吃点什么,咬了咬手指指甲,她眼睛骨碌一转,估量的上下扫过王挚一遍后,点了点头:“我想你也变不出他们来!”
“答应喽?”他问,“我可没逼你,你不去也成啊。”
“你也别吓唬我。”她做个鬼脸给他看,“反正我中午没饭吃,你刚好给我解决我的伙食问题。”不好奇是假的,毕竟当年杀手是她找的,姻缘是她撮合的,总是希望能看到他们现在过的日子好还是不好,就好像是天播下了种子,总想看看这收成好还是不好才能甘心。
他苦笑的摇头:“你还真是随时随地的不忘讨价还价。”
她仰高了下巴,骄傲的说,“这个是我的优点。”
车加速开往,王挚眼中快速的飞过一抹坏笑,脸上不动声的往自己家的方向奔去。
“唔……”她踱步进门,到处东张西望,看着这个楼中楼的构造,羡慕的不得了,大大的落地窗将整个明亮的光线全部拦入室内,白纱窗帘让整个房间显得雅致精细,还有开放式的厨房餐桌上铺的红格子桌布,使得处处充满温馨,她一下子跳着坐在他的真皮大沙发上,抱着一个毛茸茸,粉粉嫩嫩的大抱枕,将脸埋在里面好半天后才抬起面孔不可思议的问他:“你是不是贪污了,居然能买得起这么好的房子?”这个房子居然还在市中心,价格之昂贵她都不敢知道。
“你真是吐不出象牙来!”他皮笑肉不笑的冲她呲牙,接着就进了厨房,穿上了粉的上面印着一个猪宝宝的围裙。
展听雨“噗”的笑了出来,连刚才他那句象牙都忘了反驳的就大笑了起来,“你的品味真是越来越独特了!”粉的可爱围裙,配上他高大的身体还真是……还真是很配啊!
他红了脸,拿着铁铲子朝着她挥舞,嚷嚷着:“你若有个爱粉如痴狂的老婆,你也会穿成这样。”
展听雨无辜的摊开了手,硬扯着一张憋笑得脸,惋惜的对他说:“可惜我恐怕不能如你所愿,这辈子我是娶不了老婆了!”
“你找死!”他顺手给她扔过去一个苹果。
她抬手,就接住,一口咬下,清脆爽口,含含糊糊的摇摇缺了一块的苹果,她得意地说:“谢了啊。”
他瞪了她老半天,最终摇头,“你的身手这几年见长啊!”以前他们两个人在厨房玩这么没营养的游戏的时候,她可不如刚才那样轻松自如,信手拈来。手下开始切菜,刀却凝滞,王挚心中萧索,一个人若是比以前变得更加厉害,那她的生活就是比以前更加危险才会磨练出她现在这么流畅的身手。
见他面下沉,展听雨乖乖的坐在沙发上啃苹果,不敢吱声,在吃完苹果就剩核儿后,慢慢悠悠的晃荡到他身边,一只手提着核儿一只手撑在料理台上,她小声的问他:“你在生什么气啊?”这么多年来她在不了解他,那不是太没眼了啊?只是,不懂他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我敢吗?”他叹气,仔细近距离端详她的容貌,心疼的说:“你看你瘦的,这八年来过的不好吗?”
啊,是这样啊!她笑了声,将核儿轻轻一投,就扔进了厨房里的垃圾桶里,命中率百分百!这才斜着头,不急不徐的说:“其实挺好的,有吃有喝,还游山玩水。”她笑得没心没肺,他却看得到她眼底的孤独。
王挚皱着眉头,低下头一边认真切菜一边淡淡的说:“可是我们过的不好。”
“啊?”她装作没听懂他说什么的打哈哈:“该不是你们生活不谐调吧?”脸上充满暧昧的彩,好好的上下打量过他,“你该不是不行了吧?”
“去你的。”他立刻挺直了身体,这是一个男人本能的反应,事关自己的荣誉。
展听雨哼哼两声,阴阳怪气的说:“这种事情啊,谁知道呢。”
“我告诉你……”刚说了这四个字,他突然愣住了,随即沉下脸,不去理她,继续切菜:“你啊,什么都变了,但是啊,这个转移话题的本事还是没变!”
“我变了吗?”她摸上自己的脸,担心的问他:“该不是我老了吧?”
“你怕吗?”他瞥了她一眼。
“怕啊,哪个人不怕老?”她拍拍自己胸口。
王挚扯扯嘴角:“你放心,就算你变成老妖怪,沈尊也爱你一辈子。”
脸上浮现尴尬和一抹可疑的红云,她嘟囔的垂下了头,玩弄自己的两个手指,“你提他做什么?”
“我提他是提醒你,是怕你忘、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王挚提着刀指着她每说一个字就朝她剁一下。
展听雨胆战心惊的用两个指头捏住刀身,心有余悸的对他说:“小心,小心误伤。”
“我真恨不得砍死你!”他继续低下头,剁菜,用力的程度好像把它当作了展听雨。
她吞咽口口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在。赔笑道:“我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他呢?”
白她一眼,“我看你是忘了,你们就算没有结婚,至少一夫百日恩,哼,要是你当年不跑,恐怕你们的孩子现在都要七八岁了吧。”
倒抽一口凉气,展听雨在听到“孩子”这个词后,头皮开始发麻,眼不眨心不跳的开始信口胡扯:“你也真能想象,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就算我和他当时结婚,也不、不一定有孩子啊!”对,千万不能,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小翼的存在!否则……她不敢想象!她这个有展家潜在的疯狂基因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她已经可以想象的到,到时候,他不是砍死自己交给沈尊一具尸体,就是砍断她的手脚装载坛子里交给沈尊。一想到那个献血淋淋的场景,她就毛骨悚然!
“谁知道呢。”他看她一眼,好像一幅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让她不得不感到害怕。开始的在心底检讨自己:该不是自己露馅了?不会吧?仔细想过之后,她实在没有一条让他发现的理由啊!这才又理直气壮了起来对他笑。
“哎呀,不说这个好不好,”她噘起了嘴,在他面前还是一个孩子一般的左右摇晃,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的脸上少了血腥的杀气,多了子的甜,“反正你有对双胞胎,所以啊就欺负我什么都没有呗。”她左顾右盼的装可怜相。
挑眉,王挚失笑:“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大王阳,小王扬,我能不知道?”她翻个白眼告诉他:别小看人。
他蹙眉,若有所思的慢慢开口:“当时因为医生的疏忽没检查出是双胞胎,以至于生产的时候发生难产,正准备剖腹的时候有个莫名其妙的大夫出现,和你有关系么?”他当时未能陪产,在阿富汗营救人质,等到回来的时候才从几个聊八卦的护士口中讨论一个莫名出现的大夫,他眼中盛满困惑等着她来澄清。
摸了摸鼻子,展听雨不好意思的对他笑:“呃……刚好在,刚好在,我顺路路过,也就顺路接个生,呵呵,呵呵。”
他没好气的笑了一声,用很纳闷的语气问她:“产房也能顺路路过,你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其实这个……”她正打算给他解释,突然发现有件事情不对——
不知不觉中,他居然切了一大堆菜,据她保守估计,大概至少要炒五道菜的样子,脑中灵光一闪,她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惊叫:
“你设计我!”
话音刚落,还没见王挚缓慢的露出得意的笑容,她耳尖的已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心中顿时暗叫:
糟糕!
这下……怕是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