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座，不就是个报纸吗？有那么重要吗？”
从外面拿了一壶咖啡进来，看着黄得功还在那儿拿着报纸翻来翻去，英姿勃勃又不减婀娜的女参谋还真是有点哭笑不得，忍着笑问道。
黄得功虽然小毛病不少，不过却是个直爽的大丈夫，听着谷莫衣的问题，重重的把报纸放到了桌子上后，他是毫不掩饰的点头哼道：“当然了男儿劈荆沥血，搏杀于万里之外，搏的不就是个扬名立万，留名千古吗？”
“只要上了头条天下百姓皆会知我黄得功之名，家母在天之灵，亦是能含笑，所以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以上头条”
实在是没绷住，女参谋终于是忍不住咧开小嘴儿嫣然一笑，旋即没等黄得功发飙，迅速把朝廷兵部发来的公文打了开，急促的说道。
“军总想要上头条，这次应该会如愿以偿了因为吕宋之战对于摄政王将非常重要洪大人许诺，这些日子帝都日报将会持续在二版三版刊登三宝太监郑和的功绩以及马尼拉大屠杀的惨状来烘托舆论情绪，一但军座取得决定胜胜利，再登头版头条，效果将是轰动的”
瞳孔都亮了几分，谷莫衣呼吸都微微有些急促了，亢奋着说道。
“而且虽然洪兵部言语不详，可透露出的口风，如今占据头版头条的郑城县事件，绝对与今上开明皇有关郑城县的事件一但查的水落石出，军座这儿再立下大功，为摄政王长脸，对于摄政王意味着什么，军座清楚吧！”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称帝抓住了前皇帝的把柄，复国之功制霸之业加一块会把毛珏的声望抬升到巅峰，到时候加九锡，禅让，那就是顺理成章一条龙下来的事情了，到时候，他黄得功这个奉上敲门砖之人，毛珏会亏待得了他吗？
然而并没有谷莫衣想象中的那般兴奋，黄得功的神色反倒是沉重了下，毕竟，他曾经是大明的股肱之臣，如今要做这大明王朝的掘墓人，在这个忠君爱国为道德典范的时代，他的内心还是颇为复杂的。
重重吸了一口雪茄，云雾缭绕中黄得功微微烦躁的把烟搭在了烟灰缸上，本来以为还能让他开怀点，看着这幅表情，谷莫衣有些摸不到头脑的再次愕然疑问起来。
“军座？”
挥了挥巴掌，把烟雾打开，黄得功却忽然岔开了话题。
“西班牙蛮快到了吧？”
军事上是谷莫衣的本职工作，她赶忙是一立正，干练而简洁的回答道：“回军总，西蛮北路由蛮酋亚历克斯率领，已经自圣费尔南多城南下，南路蛮酋埃尔南也从棉兰老岛登陆卢塞纳，大约三日后会两面夹击我马尼拉城，另有水师一路不知踪迹，属下认为，当也在三日之内抵达马尼拉湾。”
“水路跟老子没关系，自有袁瘸子去顶，至于陆师，三万人一起上，本座或许还头疼一二，居然还弄了个南北夹击，简直不自量力！”
“军总所言极是”
脸蛋上跟着浮现出了一抹浓郁的冷笑，谷莫衣就跟个反面角色坏女人那样坏笑着点头接过了话茬：“最近那些西蛮贵人可是过的舒服的很，也是时候让他们为摄政王大业做出些贡献了！”
“明个属下就走一趟？”
中国的传统文化中，男人属阳，女人属阴，讲的还真没错的，黄得功虽然有些谋略，不是一介莽夫，可他更擅长的还是纵横沙场，以泰山压顶之力击溃敌军，像这种玩阴的，他还真不如参谋学院里出来的谷莫衣。
得到了黄得功首肯之后，这位军中之花是哼着小调出了门，不过送走她之后，黄得功脸庞却是由刚刚的气吞万里又塌了下来，回头看了几眼摊放在桌子上的报纸，他是再一次捏了起来，随手还把烟灰缸上闷烧的雪茄重新捡了起来。
宽大的报纸将他整个脸都给遮了起来，只有一股股烟圈从报纸上方不断冒了出来。
…………
西班牙人虽然贪婪狠毒，可也的确了不起，凭着欧洲大陆巴掌大点的山区小国，而且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刚刚击退一丝蓝而取得独立的小国，区区两三百万人口，却能统治了将近半个地球将近一个多世纪的时间。
这反扑的西班牙大军也体现了这种统治力，偌大的吕宋，西班牙人口也不过一万五六千人，却统治了他加禄，米沙鄢，比科尔等种族整整三四十万人口，三万多大军中，吕宋土人组成的部队就有两万有余，雇佣的欧洲冒险者和西班牙人加一起，还要参合上些倭国武士以及大明不法海盗，才勉强凑够一万人。
能和西班牙人相媲美的，估计也只有没有毛珏那个时空的八旗建州人了，区区百万人口，统治了拥有将近一亿五千人的大明。
不过既然是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那么这其中，就有缝隙可插
这场战争，西班牙人准备了大半年，倒也不是白准备的，热带炽热的阳光底下，晒的黝黑发亮的土人大军就跟巨大的蚯蚓那样，分成三路，滚滚向前，他们的右肩膀上，来自欧洲工艺的长矛闪闪发着寒光，左手上则是吕宋特有的树藤编织成的长六边形藤盾，打头阵的三千人甚至包裹上了欧洲板甲，后面的土人绝大部分也在重要位置围上了一圈儿藤甲，背后扛着藤树做的大弓以及满壶的钢羽箭，随着装备升级，土人们也是士气翻倍，腆着肚子哼唧着犹如野猪那样向前拱着。
在土人大军中间，则是穿着西班牙亚麻甲，外面套着板甲，著名的西班牙大方阵了，三四米高的西班牙长矛远比土人短矛更具备威慑力，在阳光下，连人带矛就宛若移动的钢铁森林那样，跟着矛兵身后，则是一个又一个排挎着西班牙战剑的火绳枪手。
凭着这样的部队，西班牙人击灭了印加帝国，灭亡了阿兹特克，灭绝了玛雅，在他们看来，同样属于东方古国的大明不见得比之前倒下的几个对手高明多少。
骄横的大军中，还携带了足足一百二十门大小火炮，这个数量在欧洲都算得上壮举了，要知道毛珏的便宜岳父华伦斯坦与瑞典天才国王古斯塔夫决定帝国命运的吕岑会战，双方大炮加在一起也没超过一百门。
这支军队算得上菲律宾群岛上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部队了。
单从兵力上来看，明军是处于绝对弱势了，一个整军团经历了马尼拉之战以及半年多疾病消耗，大约还有七千五百人左右，加上后续移民到马尼拉明人还有强征起来的土人，也才堪堪一万人，是西班牙人的三分之一。
指挥从北吕宋各地征召出来的主力军，拥有欧洲部队七千，土人部队一万五千人，被火线提拔晋升为少将的老军官亚历克斯也是信心十足，骑在万里之遥运来的安德露西亚马背上，老家伙那一嘴山羊胡子都是向上扬着着。
可就在一大群暴徒气势汹汹的向南开进要重新血洗一次马尼拉中，前面的土人部队却是忽然骚动的停住了脚步。
“出了什么事了谁让你们停下来的？”
在吕宋本地部族中，酋长的地位就像是神一样，可在亚历克斯面前，不过穿的华丽点的奴隶罢了，一肚子火气从中军骑到了前军，对着几个稍稍有点发愣的土人酋长，老殖民军官直接是暴躁的把鞭子挥舞了上去，啪啦啪啦的声音中，几个土人裸露在藤甲外的皮肉上立刻是出了一条条血道子。
疼的龇牙咧嘴，像狒狒那样上蹿下跳着，可慑于西班牙人一贯的淫威，几个大部酋长是一丁点反抗的意思都不敢有，只能是捂着脑袋求饶着。
不过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在这个食物链中，亚历克斯也不是最大的，就在他愤怒的嘶吼中，一个穿着华丽的红色丝绸牧师袍，留着满脸洁白胡子，跟白袍甘道夫一般的老神棍却是咳嗽着从前军走了出来。
“是父亲我让大家伙停下脚步的，亚历克斯少将”
对他们耍得起来脾气，可对眼前这个神棍却是一点儿脾气都不敢有，西班牙帝国是绝对的天主教国家，异端裁判所歪歪嘴，就算是大贵族也得惹得一身骚，更不要说他这个平民出身，靠着多少年出生入死才熬到如今地位的下等军官了。
简直跟川剧中的变脸那样，亚历克斯那要咬人的老狗脸也是迅速翻成一副金毛脸，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就差没吐舌头了，哭丧着脸，亚历克斯悲催的问道。
“神父啊！如果不抓紧时间行军，明人就要从马尼拉乘船逃了这些异教徒对上帝的子民犯下了滔天罪孽，如果不对他们施展神罚，把这些异教徒投进火刑柱里，帝国的威严何在啊？”
面无表情，这北吕宋的神父则是把脸拉的老长，傲慢的的说道：“他们手里有昂多勒马大主教，达拉赞总督以及赛丽塔子爵小姐，明人使节说，如果不谈判的话，就处死几位高贵的贵族大人，你想害几位大人死吗？”
这个罪名可背不起，亚历克斯是立马那脑袋瓜子摇晃成了拨浪鼓那样。
古有曹刿论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西班牙人这第一鼓就被如此轻易地戳了回去，在距离马尼拉两天九十公里的距离上，气势汹汹的联军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就地扎营起来。
土人可没经受过太多的军事训练，南岛人天性散漫的性格弱点是立刻显露了出来，好不容易编制整齐的队伍哗啦一下就散了开，还有人扔了长矛与长盾，跑去林子里摘上了水果，想要重新组织起来，估计又要个几天时间。
在一群西班牙军官冒火的目光中，高举着一面天主教小旗，迈动着套着军靴的健美长腿，带着区区几个护卫，谷莫衣是大大咧咧的拦在了西班牙大军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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