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一滴眼泪落在了韩子玠的手上,他慢慢的睁开眼睛,清醒了一会:“师妹,蓬莱是制毒的地方,你应该明白,有的毒是无药可解的,别白费力气,趁着太阳没落山出去吧……这宫阙密林有八卦五行之阵法,太阳一下山即使是大罗神仙也无法走出去……”
“不!”毕澄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可以解的,有办法解的!我不可能把师兄你一个人放在这里自己离开。大师兄,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你,你不要睡着,你千万不要睡着。”
毕澄将韩子玠安置好,让他靠着树,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
“淳于岛主,晚辈冒昧来访,多有得罪。”萧瓒在迎客厅堂中朝坐在正中的淳于翎行了个礼。
“罢了,既然是叔离的后代指点你来取宣褚册,想必你定有安邦定国之才,我也便不过问了,只是你身边这丫头能够过目不忘实在是让人惊讶。”淳于翎看了眼澹台灵宋,灵宋也不望回了一个笑脸。
“好了,既然阁下目的已经达成,我蓬莱也不留客了。”淳于翎站起身来:“几位连夜离开吧。”
“前辈,晚辈有一事相求,可否让我带禾唐去骁阳?”萧瓒试探性的问。想来自己嘲笑自己,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带走人家呢,凭什么?
“你为何要带走禾唐?”淳于翎回过头来看着眼前之人——翻手是冰冷孤傲却又风姿俊雅超然于天地之外的翩翩公子,覆手为狂傲不羁却又盛气逼人散发着傲视群雄气息的矜贵帝胄。
“有些事情不当面说总是不放心,一封信或是他人传达不足以说明什么,前辈已经下了逐客令,这一别也不知能否再遇见,因此只能唐突冒昧。晚辈深知禾唐不会去骁阳,所以只希望她能在路上醒来,我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同她讲清楚。”萧瓒优雅的容颜漾起阵阵的笑意,锐利的双瞳仿佛能洞穿她的一切想法。
“也罢,这本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素来不喜多问。有些事情有些劫难也是该经历的,只是我答应了,禾唐未必心甘情愿跟你走。但是,她总会跟你走到一起,这便是命运了。”淳于翎若有所思,子玠与禾唐这两个人的情劫,一定,不让人肝肠寸断不会休止,相比之下子玠更甚,这孩子自打出生起便注定命犯桃花,果真人若长得太俊美,也是不好的。
“如此多谢前辈,晚辈们这就告辞了。”一行人恭敬的行了个礼。
“我便不远送了。”淳于翎挥了挥衣袖,转身进了内堂……
师兄中的毒根本无药可解,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毒早已蔓延至五脏六腑。这种毒属阴性,如今只能寻一种蓬莱最毒的阳性草药,试一试以毒攻毒的办法是否会有奇效?
这种药宫阙密林里就有,天一黑便会开花,名唤丹霞草,有剧毒,需要人血做药引……
跌跌撞撞的走着,一边啜泣一边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平时随处可见为什么今天偏偏找不到呢!”焦躁的哭着、喊着:“在哪里,在哪里……”
终于在一颗枯朽的古树旁边找到了丹霞草,她像抓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攥在手里。哭的更厉害:“大师兄,大师兄等我……一定要等我!”
她奔跑着,被藤蔓绊倒了好几次。但她一点都不觉得疼。她觉得大师兄还有救,只要她能快点回去……
“大师兄……”跑到韩子玠面前,看着一动不动的他,毕澄的心瞬间凉了下来,颤抖着走到他面前,用力晃着他:“你不是答应我不能睡吗,你醒一醒啊,你醒一醒!”她坐在地上,喊的声嘶力竭。
终于韩子玠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我…还没死…别哭…”
“大师兄,你怎么能这样吓我,你…”说着哭的更厉害眼泪像断了线一样。
“别…别哭…”韩子玠缓缓的,吃力的抬起手。
毕澄反握住他的手:“我有办法救你。”她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丹霞草,一看到这个草。
韩子玠瞬间明白了毕澄的想法,丹霞草需要人血做药引,但是丹霞草有剧毒,正常人的伤口若触碰到这个草,也会身中剧毒,无药可解。
“我不要你冒这么大的险,你不要,不要救我了,就算大师兄求你……”韩子玠似乎用了毕生的力气喊出了这句话,但是却只能任凭她掉着眼泪,双手颤抖着将自己的上衣脱掉,露出他那中了毒针的伤口……
伤口已经紫黑一片,慢慢开始溃烂,韩子玠亲眼看到她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丹霞草上,后来血干了,无法挤出来了,她竟焦急的直接用指甲划破了手腕。
韩子玠看着血水柱一般的顺着她的手腕流到丹霞草上;看着她用被咬破的食指与拇指碾碎了丹霞草,颤抖着将草药敷在自己的胸口上;看着她脸色越来越惨白……
此时的韩子玠是绝望的:“明明,你可以避免死亡的,却为何,不小心!不避开伤口!为何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因为,为了争分夺秒的救你,我可以什么都不顾……”毕澄苍白无力的脸颊上扬起了一丝浅笑,身子晃动的厉害。
师兄我真的明白自己就算是活着,也无法成为那个可以让你深爱的人,所以,我宁愿通过这种方式让你记得我,记得这样一个我,曾经用生命深爱过你。你可能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你也知道蓬莱的师姐妹们都喜欢你的,但是我不想让你把我与她们混为一谈。我对你感情的长度和深度远远的超过了她们,我不要求你可以喜欢我,我只是贪心的希望你此生能够记住我,记住我便好……
就在她身子终于无力的倒下的瞬间,一幕幕场景在韩子玠的眼前一闪而过:
十一岁的她在藏书阁的门口,每天都会等着十四岁他来藏书阁,他读书时,她必定在一旁盯着他看……
“你叫毕澄?”他问。
“是,那你呢?”那时的她整个人小小的、圆溜溜的、像个肉球。
“我啊!”他晃着自己的脑袋,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于是灵机一动:“我叫大师兄!”
……
“大师兄你被师父罚了?”她凑上前去左看看右看看。
“嗯,是啊,要抄一千遍毒谱。”他颓废的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
“那我来帮你抄五百遍罢。”说着就坐在了他的旁边,拿起一支毛笔。
“哎哎哎!算啦啊,你写的字跟我写的字一点都不像,到时候又得挨罚,连你一起!”他拦住。
“没事我帮你磨墨,陪着你。”她自顾自的拿过砚台,磨着墨。
……
“大师兄!救我!”她一个人蜷缩在某个不知名的书集的角落里。
听见声音,他循声而至:“毕澄?”
“大师兄!”藏书阁烛光突然灭掉,她害怕的扑进他怀里。
“没关系,把窗关上,再点蜡烛就行了。”
……
“大师兄…”她躺在他怀里,看到是他,激动的一把搂住了他。
“别害怕,我来救你了……”
……
她羞涩的一笑:“我,呃,我和小师妹还怕你出什么意外呢…”
“我怎么会有事,你平安就好…”
…………
耳边竟全都是她的声音
“大师兄……”
“大师兄……”
“大师兄……”
……
为什么?为什么拼了命的想救我?为什么?
“大师兄,好好活下去,我真的……很想你好好活下去。”她倒在了他的身旁,到死都没有说出来喜欢他这句话,可能爱惨了一个人,连生命都不会顾及。
“谢谢你教会了我怎样用生命去爱一个人……”她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大师兄,我很爱你啊,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爱到以至于离开这个世界,我竟一点都不后悔……
第二天。
宫阙密林里阳光透过层层的树叶照射下来,形成了一个有一个的放射型光柱。远远望去,无垠的草地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雾,草丛中传来了阵阵虫鸣声,在静谧的环境中竟有几分悦耳。
空中弥漫着阵阵不知所在的花香,草丛、灌木、树叶上都有一层厚重的露水,终于,整个东方散发着耀眼的晨光,为天际万物笼上了一层暖暖的颜色
韩子玠缓缓的睁开眼睛,直直映入眼帘的就是毕澄惨白的面色。她衣袖上鲜红一片的血色一直漫延到她身旁的藤蔓,杂草,枯枝落叶……
为何?明明昨日受伤的是他,为何死掉的不是他?为何现在是她安静的躺在他身边,微笑着却没了气息?她不想让他死,他又何尝想让她为他而死!
他一动不动,只有眼泪不停的往下流:“毕澄,为何救我……”
他跪坐在她身旁,半天,颤抖着抬起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这个优雅而又安详恍如谪仙的高傲男子,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跪在地上,无助的抱着头,最后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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