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老根带领罗锅、小半仙来到西屯村建筑队长霍青的家中,巧碰霍青正在家里吃午饭。见三人来到家中,霍青忙放饭筷,咽下嘴中饭菜,道:“三位哥,你们干什么来了?是不是走错了门儿啊?”老根忙陪笑脸道:“兄弟啊,您不认识我们弟兄三个,但我们却知您的大名。我们是东屯村人,和您是邻村兄弟。——我们三兄弟来您这儿想找点活儿干,还望兄弟您关照关照。”说着老根忙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给霍青,霍青高兴接过香烟,点燃一支,深吸一口,点头道:“行,可以;三位哥放心,这事我说了算,明天你们直接来上班就行。”
听罢三人欢天喜地。于是他们告别霍青,高高兴兴回家。
第二天,匆匆吃过早饭,老根、罗锅、小半仙又高高兴兴来到了霍青家。他们坐上马车,很快就来到了南屯建筑工地。
此时来工地上班的人已基本到齐,他们聚在一起毫无拘束说说笑笑着。霍青领三人走近人群,向大家问候几句,手指三人道:“各位工友,今天兄弟我给大家领来了三位老兄,还望大家多多关照,互相配合。”见三人“完美”组合,大伙都哄笑了起来。有人道:“我说队长大人,你看这三人能干点儿什么呀!那位人高马大的也许还能行;但瞅他贼眼两只乱转,一看就知道他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有人道:“哥们儿,你看那个罗锅子,腰弯背驼,这些活他绝对干不了,还不如让他爹娘来替他干呢!再不然,让他跟刘庸一样,当个宰相还行。”于是乎众人哈哈大笑。又有人道:“队长大人,难道你就没看见那位个子长得最矮的吗?他都没有我那十岁的儿子高,像这样的人,他能干点啥呀!——嘿,他爹娘还会有这样的种子!”众人哈哈大笑。
队长手一摆,面带严肃道:“大伙安静,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论干啥事,咱都不能以貌取人。像三位哥这样子,不算啥,只要能干,即使身体方面有点欠意,咱也用。大伙还是安静,别起哄了。——各位啊,咱这活儿累,工程大又需要人,本队长认为,只有众人拾柴,火焰才会高嘛,在这里,希望各位多多理解支持。”于是大伙安定了下来。
此时的无赖赵老根早已被大伙的你一言我一语逗傻了,他一对傻乎乎的大牛眼不时地骨碌碌乱转。罗锅子则是满头大汗,他头缩腰弯,不知要把自己那个乌龟背放在哪里。小半仙则是东瞅西望,对于自己的小巧身材也很不满,他恨不得立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三人正尴尬发愣之际,有人从后面同时地拍了拍他们的背。老根反应敏锐,怕人从背后刁难自己,他猛然向前跳出一步,但由于脚跟没站稳,摔倒在地,登时老根羞得脸通红,慌忙站起。众人大笑。而罗锅头一缩背一收,活像一直猛然受到惊吓的大王八。小半仙则身板一挺,头一歪,小三角眼中充满怒光。于众人笑声中三人忙回头看,同声骂道:“哼,原来是你们这两个王八蛋!“
拍老根、罗锅、小半仙后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和他们同村的光棍汉——刘四和刘山。却说这两个人是亲兄弟,由于父母早亡,家里又穷,同时人又长得磕碜点儿,所以,人都四十多岁了,都还是无内之人。
此时的老根忙走近刘四、刘山,小声道:“兄弟,去跟队长说两句好话,让我们也在这儿干吧······”老根开口说话,队长便知他心思,接话茬道:“老根哥,你不用求刘四、刘山说好,你们三人就在这儿好好干活吧。”老根、罗锅、小半仙听罢高兴得跳了起来。
点时已到,大伙儿开始做活儿,各自忙活。刘四、刘山是大工,老根等三人啥都不会,队长霍青便让他们跟两个光棍汉做小工。乍然给三个无赖当师傅,刘四、刘山得意洋洋,口里忙着喊人干这干那。三个无赖忙得不亦“乐”乎。时过多时,老根老脸皱起,求道:“师傅啊,活太累了,咱就歇歇吧!”刘四道:“歇你妈个蛋!我说赵老根,在家里,你们是爷爷,父老乡亲拿你们没法子;嘿,在这里呀,老子是祖宗,让你们干啥就得干啥;嘿,若不然,老子肚里有你们的黑名单,就让队长撵你们走人。”为了老婆、孩子和自己的家,三个无赖只得忍事负重。
刘四手拿瓦刀,站在了架木竹排之上,得意敲动着墙角瞅三个无赖道:“我说翠花呢,上酸菜呀。”老根被喊也忙傻了,接口忙道:“翠花在哪里?上啥酸菜呀,师傅?”刘四、刘山哈哈大笑。刘四瞪眼道:“没你们的事,干你们的活儿。”于是人只得忙活。
刘山知道哥哥刘四想整老根、罗锅、小半仙,于是道:“赵老根,快和灰呀,你们!——活都耽误了,你们还愣着干啥!”老根忙道:“刘山师傅,和啥灰呀?是锅底灰呀?”刘四、刘山哈哈大笑。刘四烦道:“我说赵老根,不懂还是装傻呀,你们?!告诉你们:那灰就是水泥灰而不是锅底灰。哼,若锅底灰能盖起屋来,那还不得让风给吹了!”罗锅问道:“二位师傅,那灰又咋个和法呀?告诉我们呀!”刘四道:“一二三,三二一;和吧,你们。”小半仙急了,道:“啥叫一二三,三二一?你刘四快告诉我们!”刘四、刘山坐在了架木竹排之上,悠荡着双腿,他们右手伸出食中双指,张口道:“老根啊,拿支香烟香香嘴;老子告诉你。”老根只得忙掏出一整盒的烟,抽出给他们。刘四忙伸手夺过整盒烟,笑嘻嘻道:“他奶奶的,这样的好东西是老子的,你们不配吃。”于是兄弟俩点燃香烟吃抽着,其余的则被装进兜里。老根道:“二位兄弟,烟抽着,嘴也香着,灰咋个和法,就说吧,你们。”烟鬼刘四猛抽一口烟,道:“赵老根,你们可听明白了:一二三的一是水泥,二是沙子,三是石子。说的一二三也就是一比二比三比的比例,往土了说,这混和灰料是:一锨水泥得配两锨沙子,三锨石子。事实上,老子说的三二一并不存在。可听明白了吗,你们?”三个无赖连点头。
但老根还有点疑问,道:“二位师傅,今天上午咱这活儿得和多少灰呢?”刘四点头道:“嗯,这倒是个学问,你也问到了点子上。告诉你们:若灰和多了你们就得吃了它,若和少了呢,你们还得再和,嘿,要想这活儿拿捏得恰到好处可不容易!——赵老根,你们给老子捏捏双脚,按摩一下,老子就告诉你们活儿咋干。”于是四只脚伸到了老根脸前。老根大为生气,骂道:“王八蛋,你们可要知道,老子是修人的人,可不是被修的人;做事你们可要好好掂量着点儿!”老根的话二兄弟却不听,他们闭目伸脚,等人按摩。小半仙气性大,蹦起就要打人,被老根止住。
面对拧拗的刘家二兄弟,三个无赖无可奈何。为了能够在这里工作,老根决定为刘家兄弟捏脚按摩,于是道:“我说二位兄弟,这可是老子最后一次为你们服务,可听明白了,若再为难整治老子,老子可要修理你们。”于是三人为二兄弟脱鞋捏脚。面对臭气逼人的四只脚,小半仙流泪,罗锅皱眉,老根气在胸中,他们加力搓捏着那恶人的脚。二兄弟连声叫痛,道:“他奶奶的,给老子轻点儿揉搓!再这样做,老子可要撵你们走!”无奈三无赖只得减力搓揉。由此,和灰的技术三无赖也学到了手。
乍然的重体力活儿使三个无赖口干舌燥,但这是临时工地,没有喝的水,和灰的水却又是近处水湾的脏水,人不能喝,工人喝的水都是用瓶从家里带来的。无奈老根求道:“二位兄弟,我们口干舌燥,就给点儿水喝吧!”刘山道:“哼,告诉你赵老根,老子的水就是倒在了地上,也不会给你们无赖喝;你们就等着渴死吧!——嘿嘿,再不,你们三个老东西就钻到附近这个臭水湾里去,喝个饱撑死吧。”于是刘家二兄弟哈哈大笑。附近一位老弟听了却不服气,道:”刘山啊刘山,这么说话做事你可是欺负人!大家都是同胞,你们没必要这么做。——三位老哥,我这里有水,你们就喝吧。”于是递水瓶给老根。刘四瞪眼瞅人生气道:“哼,队长是我表哥;谁敢给我仇人水喝,那么,老子我就给他小鞋儿穿,撵他走,他的工钱一分也要不到!”无奈,好心工友夺过水瓶离去。
小半仙忍无可忍,从刚挖的地槽边抓起了一大把的耗子屎,瞅时机趁刘家二兄弟不注意,分别地倒进他们水瓶中。
活儿干多时,刘家二兄弟也放下了手中瓦刀,刘四端起水瓶乐道:“我说赵老根啊,这茶叶可是老子的‘大把抓’,尽管茶叶儿不好,但这时候,茶水可以解渴,清人心火,功效却是贼他娘地好!——乖乖,你们馋是不馋呀?”二兄弟晃晃水瓶,于是乎半瓶的水也进入他们肚里。三个无赖哈哈大笑。二兄弟却不理睬他们。
人都知道,老鼠过街人人喊打,那耗子屎更不是好东西,他们是各种细菌生活的乐园。也没多久,刘家二兄弟顾不得手中活儿,争相往厕所里跑着拉稀。乍然的身体变化,使二兄弟摸不着头脑,愁眉苦脸同道:“这······这······这是咋了?——刚才还好好的;很快就这样?——这他娘的奇了怪了!”
尽管身体遭殃,但刘家二兄弟却忘不了施坏,刘四道:“赵老根啊,这几天,我们二兄弟没洗脚,可能啊,脚臭,坏了肚子;你······你们就给老子洗洗脚吧。”罗锅瞪眼就要破口大骂,老根忙道:好,送佛就要送上天,老根我就来伺候你刘四!”于是瞅二兄弟看不到,老根忙轻抓一把身边的玻璃碴子放进灰盆内,立刻倒上水,端到了刘四面前。却说玻璃碴子透明无色,在水中,人根本看不出他们存在。刘四很高兴:“我说老根啊,这才是你爷爷的好乖乖。”说着脱鞋,脚伸进灰盆里,在盆内相互推动着玩洗。
立刻刘四大声喊疼,盆内清水也渐变为浊红,刘四忙收回脚,见到的却是:几块狗牙般的玻璃碴子插在了双脚的脚后跟上,血正滴淌着。刘四“哇”地大哭。刘山忙倒去盆中水查看,蜀黍倒了显出狼,但见盆底横七竖八地躺有多块利刃玻璃。见刘四伤不严重,刘山忙拔下钉脚玻璃,替哥包扎穿上鞋子,大怒:“王八蛋,整人你们!于是动手就要打人。老根瞪眼道:“王八蛋,还有理了,你们!你敢动手打老子,老子就敢放你家的大火!——老子我说到做到!”话是拦路虎,刘山撤手离开。
也很快,刘山和队长霍青来到刘四面前。于是双方争相把事对队长说个明白。在队长面前,刘四理屈却做好人,道:“哼,本来这水让你们三个喝;既然这个样子,你们喝不到!”于是两瓶中的水被倒在了地上。
也立刻,地上两摊茶叶间露出两只桃核大小的没毛老鼠幼崽,这是挖地槽时被挖出的没能力逃性命死去的小崽子,也巧合地被小半仙不经意间抓握进手里,均匀地分放进二人杯中。见罢刘家二兄弟“哇哇”作吐。刘四来理来精神,忙用枝条拨动着茶叶中碎渣道:“看看表哥,杯里不但有老鼠,这······这······这他娘还······还是被泡透了的耗子屎!——我们吃耗子屎了!”于是二兄弟抬手就要打人。
队长霍青忙止住他们,道:“我说二位表弟,你们是表哥的表弟,你们的脾气表哥摸也知道,刁难人是你们一贯的作为;看这三位老哥,也不容易,咱还是了事吧;都是同村人,这相煎何太急啊!——再不这样,把三位老哥和你们二兄弟调开,各干各的,谁也碰不到谁,这样总可以了吧。”听罢三无赖很是高兴。
三人正高兴之际,刘四、刘山却相互使个眼色,来到队长霍青面前,刘四站在队长左面,刘山则站在了右边,他们嘴同时凑到了队长耳边。
老根一愣,问罗锅道:“罗锅子,这两个小子要囔囔啥?”罗锅道:“队长都收留我们了,难道他们俩还真要说咱坏话不成?”老根摇头叹气。
此时工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刘四、刘山和霍青那里。老根、罗锅、小半仙竖耳听着,但听刘四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道:“······他们三人都是‘无赖’,整天不务正业,人黏上谁,谁就会倒大霉;表哥,表弟问你,你的家底儿有多大?”刘山忙抢过话茬道:“他们三人都是贼,天天都比别人多一只手,你还敢要他!”
听罢队长如梦方醒,登时脸罩阴云,他眼瞅老根、罗锅、赵半仙,毫不客气道:“哼,老子我不能让三条鱼腥了一锅汤!——我说三位老哥,我这里小水养不了大鱼,用不起你们这样的人;你们还是快走罢!——老子我只用那些实实在在、不偷不抢、勤劳敬业的庄稼汉。”老根听罢差点哭出声来,忙求道:“霍青兄弟,以前是我们不好,但如今我们三兄弟已经在老婆面前下了保证,已经是金盆洗手重做新人了;这事咱能不能再考虑考虑啊?”队长霍青手一挥道:“没啥再考虑的余地了;你们还是回家去吧!”
老根、罗锅、小半仙忍不住同声骂了起来:“刘四、刘山,我操你们祖宗八代!老子让你们两个兔子养的鳖配的一辈子都娶不上媳妇!”刘四笑嘻嘻道:“嘿嘿,我说三位老家伙,再好的狗,无论走到哪里也改不了吃屎,只要是个尿罐儿,涮一百遍,一万遍,它还是臊气;不务正业、偷鸡摸狗的毛病,对于你们来说,就是把你们双手剁去,你们也改不了;你们还是快快滚蛋吧!”老根有生以来从未受到如此大的窝囊气,他一对大牛眼瞪得圆圆的,瞅刘四、刘山破口大骂道:“哼,兔子养的鳖配的!你们给我听着:今天我老根一定要让你们的嘴不老实付出代价!”于是三人狼狈而走。众人拍手哈哈大笑。
远离工地三人放慢脚步,小半仙道:“老根哥啊,干这么长时间的活儿,工钱咱不要了呀?”老根愁眉苦脸道:“咋要啊?人都丢死了,哪里还顾得要工钱!”再说了,咱干那么点儿时间的活儿;工钱人家也不能给。罗锅道:“老根哥啊,咱还怕他们不给工钱呀?嘿,我看过,他们工地旁边有很多的钢管儿,都贼他妈地长;去拿他们一根,咱的工钱不就有了吗?”老根双手猛拍,乐道;“对啊,这他娘的倒是个好法子!——走,去拿咱的工钱!”
三个无赖躲躲闪闪来到工地旁边的钢管儿堆旁,他们扛起一根六米长的钢管儿撒腿就跑。
站在架木竹排上的刘家兄弟高瞻远瞩看得清楚,忙对下面的表哥霍青大叫:“表哥,你快看那三个人:赵老根在前,刘罗锅居中,最矮的小半仙在后,三人扛一根长钢管儿跑了!”
建筑工人蜂拥而出猛追三个无赖,队长霍青,刘家二兄弟争先跑在最前面。前面老根边跑边回头,赖声赖气道:“队······队长,您······您就别······别追了;这······这······这是我们的工钱!”霍青大叫道:“嘿,工钱?要你娘的好东西!——告诉你们,今天老子就要送你们进派出所!”
听罢老根慌了,忙道:“二位兄弟,派出所可不是个好地方!——兄弟们,钢管横过来,咱一二三地齐扔砸人!”立刻三人跑动横过钢管,老根喊过一二三,钢管飞出朝建筑工人砸去。建筑工人倒地一片。三个无赖狼狈逃去。
刘四、刘山立刻爬起,忙搀起队长霍青,道:“表哥啊,今天手中活儿咱也别干了;走,我们二兄弟领大家打到他们老窝儿去!”队长手揉疼腿,摇头气喘道:“算······算了吧,表弟,咱······咱还是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对于那种人,咱可不能招惹太深;不然,他们会没完。”于是大家回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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