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卿不必如此,”皇帝宽慰的笑道:“此事也不能全怪陈卿,终归是那陈雷自作孽,既然如此,那朕即刻下旨让刑部派人前往庐州,将此事调查清楚,若是真如霍卿所说,那朕定不轻饶,齐尚书,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人选也由你拟定!”
“是!”刑部尚书齐止穰出列,朝皇帝行了一礼,掷地有声道:“臣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皇帝刚要点头,却听霍云又道:“陛下且慢,既然要解决,那何不两件事一并解决?”闻言,皇帝皱皱眉,问:“还有何事?也与陈卿有关?”
“不错!”霍云点点头,向皇帝禀道:“这就是臣要问陈大人的第二个问题。四年前,陈大人老父病逝,陈大人扶棺回乡,将老父下葬,陈大人可有此事?”
这件事京城中很多人都知道,陈宽自然无法抵赖,只能点点头,突然他知道霍云要说什么了,心中暗叫糟糕:要是那件事让霍云抖出来了,该如何是好!
霍云注视着陈宽眼中的焦急之色,心中得意:现在才知道害怕,晚了!这时候,皇帝问道:“此事有什么地方不妥么?”
“当然没有不妥之处,不过,问题也就出在这里。”霍云走到陈宽面前:“因为有人私自给老父扩大坟墓规模,甚至依仗权势圈下了附近好几亩百姓用田,当地刺史明知此事却与他私相授受,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将前来告状的百姓全数杀害灭口!陛下,您觉得此事严重否?”
大夏律令中明确规定了禁止侵占百姓田地,违者则要重处。两年前伏尧律侵地事件被洛浩霖以极快的速度了结,伏尧律因而身首异处,现在连伏尧家都不敢因为这件事找洛浩霖的麻烦。
可现在,居然有人再次以身试法,且手法恶劣,皇帝怎能姑息,他微怒道:“霍卿,你所言可属实?”
霍云无声的点了点头,目光瞟向了身边的陈宽,且看他如何作答。现在谁都知道,霍云说的“有人”无疑指的就是陈宽。
皇帝眼含怒意,转头看向陈宽,低沉了声音问道:“陈卿,对霍卿的指控,你可有异议?”
这回跟刚才不同,如果说刚刚陈雷的事只能算陈宽纵容子侄的话,那这一次就是明显的违法乱纪,而且侵地之案情节严重再加上打伤人命,按律抄没家产已是轻罚了。陈宽又怎么敢认下来,他一边向身旁的段天德使眼色,另一边跪下身喊冤:“陛下,臣冤枉!”
他做着揖,神情激动的向皇帝解释:“陛下,臣不知道何处冒犯到了霍大人,竟让霍大人以这样的罪名冠在臣的头上,臣实在冤枉!”
皇帝又看向霍云:“霍卿,你说陈卿侵地,可有证据?他也是朝廷命官,霍卿要慎重!”刚开始皇帝的确觉得气愤,但是现在一想,这件事虽然十有八九是真的,不过如果没有证据,那就很麻烦了!
皇帝把希望寄托在霍云身上,希望他能像平常般自信的说出“我当然有证据!”谁知却听霍云道:“陛下请原谅,现在臣还没有办法拿出证据来,因为证据还在路上,所以请陛下再多等几日!”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自信十足,皇帝却翻了翻白眼,有些泄气的道:“这么说,你现在只是做出无证据的指控!”
“嗯!可以这么说!”霍云还是那副十分自信的说话方式,一旁的徐阶和轩辕纪听了也是无声的对视了一眼,谁都不知道,霍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皇帝轻叹了一口气就不说话了,他真是败给霍云了: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你倒是找出证据再来指控啊!证据没在手里,就算说的是真的,谁又会相信!
陈宽听到原来霍云手里没有证据,就顿时松了口气,想着这次回去之后立刻授意那里,把一切事情掩盖起来,只要在他们查出来之前完成,那一切都不是问题!想着,他还有些得意的看向霍云,却有些吃惊了。
因为霍云又道:“陛下,请听臣一言。按律,若是平民指控官员违法,那官员必须接受司法部门的质询。而若是官员指控官员违法,那即便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司法部门也有权将指控者与被指控者一同扣留,臣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陈大人你可准备好了么?”
一听这个,陈宽眉头立时跳了跳,心下大急:什么!怎么会这种事?哪有这条律令,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显然满朝文武鲜少有人知道这个,当然不包括执掌刑律的司法部门长官,如刑部尚书齐止穰,他熟识刑律,倒背如流。除他之外,大理寺卿欧阳政和廷尉张汤也是熟知刑法的人,而这几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与霍云都站在同一阵线。
皇帝显然也不知道这条刑律,便询问齐止穰:“齐尚书,霍卿所言可属实?是否真有这条刑律?”听霍云说出这个,皇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为了让它成为一个正当的理由,必须得到一个司法权威的肯定,满朝上下,齐止穰是最合适的人选。
齐止穰倒是显得十分淡定,他朝皇帝做了个揖,答道:“回禀陛下,霍大人所言不错,据臣所知,这条律令是明宗陛下时定下的,因为鲜少涉及,所以若非一部之长,对此也不甚了解!”
“原来如此!”皇帝微微颔首,对霍云道:“既然有此条律令,那便遵照为之,霍卿、陈卿你们可有异议?”
都说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还问!霍云不禁觉得好笑,对皇帝道:“是,臣时刻准备着!”
轮到陈宽了,只见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了,唯有将事情托付给外面的人。
陈宽微微转头向一旁的段天德使了个眼色,段天德向他微微点点头,陈宽这才抬起头,有些丧气的对皇帝道:“是,臣遵命!”
要说这天的朝会够漫长却也够精彩,自霍云回到洛京以来,先是一个银青光禄大夫和一个大理寺少卿落马,前些日子又是包括朝廷六部中多达十一位大小官员一起倒台,昨天又是光禄寺卿这条最大的鱼落了网。
一些官员已经总结出了一条真理,那就是凡是被霍云盯上的官员其最终的结果免不了丢官去职、抄家灭族,甚至命丧黄泉。
今天,陈宽突然向霍云发难,在众人的眼中,又是一条可怜虫。原本他带来的人证和物证,看似无懈可击,但仅仅是被霍云三言两语,不仅人证失效,局面瞬间颠倒,变成了霍云反客为主,以侵地罪名指控陈宽。
虽说现在霍云手里还没有证据,但知道他的人都明白,这不过是霍云扮猪吃老虎的常用手段,先示敌以弱,让敌人放松警惕,再突然袭击,一击制胜。
陈宽由于沾上了指控,所以自然无法审讯常何,这工作也落在了御史台的肩上,只是一向不做出头鸟的齐止穰这次却毛遂自荐,让御史台将常何交给刑部。
齐止穰掌司刑部以来,风评一向不差,且做事能力强,十分得皇帝信任,要是论起审案,在皇帝心中,张汤还只能排第二,第一肯定是齐止穰。
原本段天德还想争一争,毕竟刑部是齐止穰的地盘,他们要插手会很困难,要是真被齐止穰查出些什么,那情况可就糟糕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