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贺孤的马队时有被掀翻的人,阿史德勖见其远遁,便勒马不再穷追不舍。
刘贺孤明知道向东折去是不会将敌人勾引住的,因为他将自己的目的暴露出来,就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相互拉扯了将近两个时辰,目的达到了,双方的马力消耗非常的大。
这时候后边的马匹因为凸起的石块绊倒,黑夜里头这零星的火把根本不够照亮周围,反而让黑暗更加猖獗。所有人都很慌张,这时候甚至没人知道那些敌人是否还追在身后,亦或是会在黑夜里有人突然蹦出来。
这时候军队里的几个队主勒住马匹,大声吵嚷着,将众人聚集在一起,清点人数。刘贺孤则站在马背上头,遥望着远远的火光守在北山那将苍穹作为幕布遮蔽的附近。而后星星点点的火光,开始慢慢向南移动。
那个之前吵嚷的队主此时跑来说道:“将军,这些驽马怎么办?”
刘贺孤没心情跟他扯蛋,便骂道:“娘的,早就说好了,该扔就扔,心疼个腚!”
那队主悻悻而去,刘贺孤站在马背上想了许久,他之前与赵烈商议过此中细节。向北行,此地正在高原之下的坡道附近,也是一片在迁徙之时没有人来往的地界。
也正是进退无忧之地,那么这样一来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这时候夜黑风高的,谁也看不见,谁也摸不清对方的动向。
不过这时候要是起兵折反,亦或是留在原地,都是可以有很好的效果,但是这样就不能完成下一个谋划。
他将军中最好的斥候叫来,告诉他道:“咱们一会儿向南折反,会往卧马河那里退,给你留下两匹快马。敌人若是南下,你便来找我们。”
阿史德勖命令部众将火把熄灭,而后静立在寒风之中,等待着前方斥候的探报。众人等了很久,也不见几个人回来报信,估计他们已经撤走了很远了。
众人一阵骚动,都在议论纷纷。几个典军凑上来说道:“阿波一定在等敌人的踪迹,想来他们也对咱们没什么办法。不如南下去守黄河,万一赵子陵从河南入寇,咱们还能逮着正着!”
阿史德勖什么也没说,他自然知道赵烈如何想的。抓住弱点,猛击痛击,双方都不敢对对方亮刀,但是赵烈先制人,将军队安插在他们的东侧。导致他们必须精锐尽出去驱逐,不然他们会将部落的百姓吓跑。部民逃散,那么整个对北山的策略……其实就已经不是功亏一篑的事情了,那就是一种耻辱,一种对“战无不胜”的突厥的一种打击。
若是与他们僵持不下,那南方本来就没几个兵卫,赵烈还不是为所欲为?道理都懂,但是这时候赵子陵已经占尽先机,再无回天之力。如果说一定要有什么解决的办法……那也就剩下两种选择,一种是强攻,一种就是撤走北山的所有人。
他说道:“目前没有啥办法,你不知道他们究竟多少人,有多少匹马。甚至他们会不会再来,都无从知晓。这时候就算草原的雄鹰的眼睛多么锐利,也没什么用了!”
一个典军问道:“若是那赵子陵用兵攻我……我们该怎么办?亦或是放火烧山?”
阿史德勖摇摇头,笑道:“咱们不敢做的,他赵子陵未必敢做。魏国势弱,咱们匈奴甚强。他也知道此中利害,一只虎纵然利爪獠牙,也不如咱们草原上的群狼来的凶狠。”
这时候另一个典军嚷嚷道:“要么咱们分兵守,我为阿波守东侧,保证那赵子陵不敢进一步!”
分兵?阿史德勖觉得没什么用,两地分隔较远,一旦出事,哪一边也顾不上,出了事更被动。主力不能拆分,这也是历来战争,无论什么时代都愿意向主力靠拢的原因。庞然大物,来去都非常的强势。
阿史德勖有些无立:“咱们先守着,敌暗我明,实在不能胡乱猜测。万一部民离散,咱们可就是罪人,撑过今晚,明天咱们就全部迁徙,北山……实在守不住了!”
赵烈一直在等待着两件事,一件是已经逐渐结冰的黄河冻上一层。另一件则是刘贺孤对匈奴人的拉扯和牵制。
赵烈与其谋划两点,如果阿史德勖穷追不舍,且在北地以东镇守。那他们便以最快度轻装回到卧马河,率先驱赶黄河北岸的匈奴人。
如果阿史德勖决定返回黄河北岸,那么刘贺孤就继续向北惊扰在北山南的部民,逼迫其回到北方,双方继续牵制。
不过无论从哪一点来看,赵烈都不会失去动手的时机。他了解到一点:阿史德元和经常酗酒!
他宁愿相信阿史德元和一定会酗酒,因为这种事情一旦生,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倾倒的势态。况且北地缺木,栅栏都是用薄木板还有一些碗口粗细的木桩做成的。经不起折腾,起的快,垮的也快。
斥候禀报道:“刘贺孤部将军队拉回卧马河。”
赵烈赶紧穿好衣甲,亲自跑到河边去。一群兵士在一处河湾敲打着冰面,远远听着叮当的响声,赵烈觉得今晚有戏!
几个队主见是赵烈,都拦着他,不让他下河亲自试冰,害怕一旦哪里不结实,让他掉进水里,他们实在担待不起。况且夜色实在昏黑,不生火,在这茫茫草原上,根本啥都看不见。这要是掉下去人,都没人能看得见。
几个猛士率先下河,猛地跺脚踩踏,而后向赵烈禀报:“将军,冰冻得实在结实。我们穿着盔甲跳来跳去,都听不见底下的响声。想来这几天是彻底冻死了!”
赵烈说道:“真是天助我也!不过万事小心为上,浮桥都备好。你们在河岸守着,如果北岸有什么动静,只要他们离开栅栏你们就把浮桥架好,连夜拆了他们的栅栏!”
过不多时,一群茹茹人便涌上河岸边。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赵烈曾见过这些人,他们大部分都是孩子,很少是壮汉,甚至有好多女子跑进来充当壮丁。因为实在没人了,除了沃野镇的戍军,便只有茹茹人的老弱病残。
总数约莫在二千人左右,赵烈将其分成十几个队伍,散在各地,就是为了能以最快的度,将那些栅栏悉数拆除。
刘贺孤见黄河两岸静悄悄的,特意等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全军换马,咱们一会儿用良马直接从黄河北岸驱逐,然后从他们的夹击里跑出来!敌人兵疲马废,必然不能追赶。”
众人乘上高头大马,等待着刘贺孤的命令。刘贺孤远远望着河岸的动静,心里头仍旧记得赵烈的说法。
他向众人吼道:“不杀不放火,就是引诱驱赶,全军跟着令旗,跟着我,冲!”
黄河东侧忽然杀出一群骑兵,阿史德元和这时候正在喝酒!听得此消息,他提起长刀便想着往外边儿走去,可是酒水喝多了,腿肚子忽然就不听使唤,转了筋。
外边儿喊杀声一片,众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眼下阿史德勖在北边儿追赶赵子陵的骑兵,这时候东边儿又来了一支军队。这时候主帅特勤还喝成了酒蒙子。这群龙无的仗……怎么打?
赵烈见刘贺孤动手,便指挥部队和百姓越过黄河去拆栅栏。刘贺孤的五百骑兵并不放火,只是宣声夺势,没有多久,便将几十里的敌人全部吓得动摇了军心。
赵烈的军队跨过黄河的时候,喊杀声连天,在黑夜之中,就好像前一刻还安静沉稳的草原,忽然就变成了被十万军队十方合围的修罗地。
一群人上去用斧头和钢刀劈砍栅栏的底部,大的都带走,小的直接扔在河道里头。赵烈带着兵群架设浮桥,一是为了防止河有漏洞,人们掉进去淹死在里头,二则为了防滑。
刘贺孤率领骑兵向西冲了约莫十几里,正好阿史德勖的本部听闻黄河岸边生动乱,引兵回来支援。
刘贺孤凭借高头大马的度与耐力,忽然冲破敌人本就已经混乱的军阵,向东飘摇而去。等到阿史德勖追不到再转身回来巡视黄河的时候,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阿史德勖见黄河架设的几十里宽的栅栏,一夜之间被拆了个七七八八,甚至一部分都扔在黄河的河道上焚烧殆尽。他将头盔摘下来,望着整片已经烧成灰烬却仍旧带着浓烟的火堆,脸上黯然无神。
清晨,赵烈站在黄河南岸望着阿史德勖的军队收拾帐篷和牧草,他们拉扯着大车,率领着疲惫不堪的军队,慢慢向西迁徙而去。整个北山乱成一片,根本没有什么严整的军纪可言。
刘贺孤将仅剩的一千不到的马匹交还给赵烈,自己也默默地将盔甲卸下来,慢慢地坐在地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浊气。
赵烈对他说道:“他们已经向西迁徙而去,彻底不会再回来了。十二月之前若是有一场大雪,那就是真正的天助我也。刘丑奴,能驱赶匈奴,不战而屈人之兵,你是功。这北山的军……按功绩,当由你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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