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时候,恰好还不错,最起码灯下黑,谁也不知道他俩在屋子里躲着。
赵烈捏着刀反复盘算了好一阵,就是忘不了那匹马。上边儿不仅有斩|马刀,还有他携带的一些东西,比如笔墨信件等,一旦被人看出来是兰陵萧氏的物品,那顺着兰陵萧氏这条线就知道是赵烈干的。
因为萧氏嫁娶,几乎百年以来,也就这么一个嫁到北方的,明目张胆地用兵送回家的嫁妆,那些老狗鼻子很灵的。这等事情,要是以后赵烈再也不打算往上窜了。要么,就得让人拿捏住,连叫几声“小崽子”也没有任何办法跟人家翻脸。
话说千般,还是得看实际情况。赵烈盘算着先找了牛,然后趁乱去找马。但是看看张圣这个情况,有点不太好处理,弄不好,得把他扔在这儿。
到了后半夜,外边几乎没什么动静了,赵烈方才出了门儿,趁着夜色往外偷偷地瞧。张圣却在这个时候疼醒了,一会儿哼一声,一会儿倒吸一口凉气的。让人看着都觉得很难受,更别说什么亲身体会了。
赵烈是老兵,加上他天生多疑的本性,便是直觉上有人的地方,他都会特意记下来,待会儿得绕过一圈,没准他们就在哪猫着,随时准备阴他们一手。
看了地形以后,赵烈记下那几个很容易观察到他行动的地点,然后回了屋子,打算看看张圣的身体状况。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赵烈盯着老媪的脸,故意不去问人家女子。男女不同道,坚决不能对人家女子有什么这样那样的举动,否则背离人心,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赵烈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这些人如何乖乖听从那些人的安排的?赵烈方才撒的那个慌,其实漏洞百出,甚至如果这个老媪早就被那些人威胁,这个时候其实是很危险的。
就在方才赵烈出来查探情况的时候,张圣就有可能被她们两个弄死。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但是为什么她们并未下手?她们在担心什么?
赵烈回了屋子,老媪在那念叨道:“你们先别出去了,要么就在老身家藏下。前两天官府的人过来通报,说是晚上不管有什么动静,都别开门。我也不知道为啥,反正外边挺危险的,你们住下也好!”
赵烈作揖道谢,然后又仔细想了想,方才将背囊里的铜钱拿出来,足足有一贯之多,放在他们的桌子上,说是感谢他们救命之恩。
那老媪怎么能受,连忙推辞。赵烈威胁说道:“你们若是再与我推辞,那些贼人听了动静必然知道我们在这里,你们收下吧!”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方才收下。收下之后,她们对两人的身份便不再怀疑。也没见着过有哪个强盗山贼以劫掠为生的人还用钱报答别人的,何况一出手便是一贯?
那老媪眼睛不好使,晚上看不清东西,实际上她接到了官府通知,但凡张圣有动作,不要容纳他!天知道她晚上眼睛不好使,有没听过张圣那大嗓门这么小声过。她女子估计也没出过闺阁,自然也没见过张圣。
这一来二去的,加上赵烈这么一忽悠,便将整个事情错成了两件事。那老媪还以为她们这来了官家的人,还起了爱国的心,看他俩举手投足不像胡人,也没有胡蛮的音,便留下了。
好巧不巧的,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赵烈摸了摸张圣的额头,闻闻他腿上的伤,看看是否有腐烂的味道。然后将刀放在自己胸前,来回踱步。
“现在什么时辰了?”赵烈问道,他没看到屋子里有什么沙漏一般的东西,可能是一直没有掌灯的原因,他没关注到这个东西。
那女子起身走近沙漏,说道:“现在已经丑时三刻了。”
赵烈盘算到:丑时三刻便是一点四十五分,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按照这个经度的尿性,六点钟天就蒙蒙亮了,得赶在四点之前,也就是寅时以前,将这些事做完。
张圣没有感染,自然也没有发烧,只等他自然醒来,亦或是在三点以前将他叫醒,这样两个人能一起行动,免去很多顾忌与障碍。
赵烈焦急地等待着,一切都要有张圣参与,不然这一切都会失败。那些人没有把人杀了,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时间渐渐过了丑时,赵烈方才要招呼张圣,张圣便已然转醒,他的嗓子已然沙哑,几乎说不出什么话来。不过周身不再无力了。
赵烈问道:“要么把你藏起来,要么跟着我,直接去长安!”
张圣意识逐渐清醒,觉得应该能跟上赵烈的脚步。便让他扶着自己,下地走走。
“现在什么时辰了?”张圣嘴里估计有鲜血,导致口中有些味道。血红的眼睛,渗透了的血丝,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味道。
“丑时三刻,要走现在就得走,不然就没机会了。”赵烈有些犹豫,但是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一旦徘徊,两个人都得死在这儿。
张圣挺着腿起身,每动一下,便吸一口凉气。慢慢走下来,方才缓和一点。赵烈扶着他走了走,让他适应一下。
接着便转头,向老媪道谢,接着便扶着张圣,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
“昨天早上我看着对门有个小娘们儿,条顺,盘儿亮得不可多得!”
“俺们是侠士,不是土匪!你咋个天天就惦记这个?”
说话的两人自称侠士,但是只是两个混饭吃的打手,当不得什么好东西。人们便都有虚荣心,生怕别人瞧不起自己,乱认亲戚便是常态。谁都想扬名立万,便是想方设法的认个有名的亲戚,也不算是丢份。
他们两个被编了这个队伍,来这里听任调遣。平日来都是明目张胆的上人家门去讨赌债,今日便一句都问不得,只是听说过来杀人。
现在却在墙角里蹲人,全身都是刻意伪装的干草,扎的前身后背生疼,却一动都不让动。两个人守了大半夜,也是犯嘀咕。
如果只有一个,那在屋里便是插翅难逃。这次却突然又冒出来一个,这不祸害人么。他们的头头儿决定让他俩埋伏在这儿,村子里头能用的,也就这么一匹马,驴和牛他们是骑不走的,跑不起来,追也追的上。唯独这匹马,他们想逃出去,就一定得来!
夜里头两人犯困,四肢麻木冰凉。手里头握着的刀柄,一松手就冰凉冰凉的,根本握不住,所以就抄起手来,一动不动地。
剩下的人找不到两人的踪迹,也不敢随意惊动百姓,纵然有后台,但是一旦这种事情让人发现,并且捅上去,宇文黑獭正在重病,这等事情一定就是个杀。
那些二代们一点事儿都不会有,所以背黑锅的一定是他们。
找不到他们,便蹲守他们,一个受伤很重的人,一定需要大夫。
时间过的很快,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寅时的天边儿已经有了一点儿光芒,但是整个村子的上空还是星辰遍布,改变不了黑夜的事实。
两人忽然不再说话,腿已经彻底麻木,靠在墙上忽然不坚定起来。起初还能挣扎一下,可过一会儿,便彻底失去了抵抗睡眠的诱惑,彻底歪过头去。
两人迷糊之间,听得一阵马蹄瑟瑟的声响,那个身材略有瘦弱的,似乎被声音吵醒了,刚想翻身,变个姿势。忽然之间觉得不对,站起身来。
他们两个蹲守的地方是个鸭窝,里边墙低矮,但是适合埋伏,只须一跨,便能迈出去。
他站起身来的一瞬间,忽然腿肚子就抽了筋。迈不出去步子,只能在原地吼道:“他在这儿,有人抢马!”
那小个子似乎并不在意,从容不迫地将马检查了一遍,确认他的斩|马刀还在马背上,抄腿便跨上马背,消失在两人视线之内。
一群人听得两人呼号,急忙从四面八方跑过来。足足二十人,追着那个人骑马扬尘的背影过去,便看到路中间一排老牛,将道路堵的死死地。
……
赵烈刻意躲着那些容易看到人的角度和房子,冲进人家牛棚里,将那些存了一个冬天、都容易点着的东西,全都绑在牛尾巴上,将身上的布条当成火引子,将其赶成一排,然后过去偷马,故意暴露出来。
待那些人追过来的时候,赵烈和张圣已然骑上高头大马,在那条大路上等着他们了。
那些人以为赵烈此行为就是堵路用的,全然不顾后果,冲上来便要放弩射箭。
赵烈将这群牛屁股点燃了,然后也不管后边儿情况如何,载着张圣,拖着斩|马刀,狂笑着逃出了村子。
张圣回头望去,那些弩手不仅没能射倒那些牛,还被烧了屁股的牛顶了个人仰马翻,甚至有的人被撞在墙上,那墙甚至抵挡不住,彻底塌陷下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