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管弦,钟篁鼓鸣。那些衣如仙玨的舞女,飘散于天宫之中,如同人们所描绘的恒娥一般,与那不该引诱的人儿眉来眼去。
宴会开始,众人坐定,欣赏着女子们的舞蹈,时而大气秀鶴,时而婉转暧昧。那些柔美的身段,配上她们经过特殊训练所做的动作,美的不可方物。长袖如同流水让人流连忘返,眨眼之间,那个最让人欣赏的女子,便隐匿在花丛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筵席的规矩,除了“酒过三巡”,便是寻酒令。方才开始,众人都先干三杯,尽尽兴以后,方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这算是真正的家宴,除了自己家人,便不可能外人了。自古以来能有“见妻之交”的,并不多见。但凡有互相见过妻子的人,都是生死之交。
这也算是将赵烈正式纳入萧氏的范畴了,不过赵烈并不觉着欣喜,因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处处提防,小心为上。
不过觥筹交错之间,他突然发现几个侍女一直在给他斟酒,他只要喝了一点,就给他满上。而萧秉言等人似乎是特意等他满了杯,方才邀他举杯共饮。
没过多久,便晕晕乎乎,不知所以。朦胧之中,略带清醒,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作为。想咬舌头尖,却很是不舍,毕竟一旦咬坏了,以后吃饭就只剩下疼了。
萧秉言与太夫人看着宴席中,众人各自交谈,又看看赵烈,晕晕乎乎,被他周围几个侍女吃着豆腐,你掐一下,我摸一下的,好不自然。
萧秉言看了守钟的那个仆人一眼,仆人会意,狠狠荡了三下钟。众人听闻钟声,方才渐渐安静下来。而那些跳舞助兴的女子们,也都跟着停下的音乐,渐渐退出场地。
唯独留下些许暗香,飘荡在整个厅堂里。那些年轻的儿郎们,坐在最后的那一排,也是离着那些女子最近的地方,默默地盯着女子的婀娜,移不开视线。
萧秉言清了清嗓子,身为家主,自然坐在上首。而上首并非能将声音都扩散出去的位置,如何能声音不大,便让每个角落都听到自己的声音?便是运用回音加强的原理,将这个屋子与上首座位的位置调整到恰到好处的地方。这样一来,几乎所有人都能在上首人声音不大的前提下,听清他说的什么。
这种生活中的细微观察,影响着中华五千年的走向,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原理,却变成中华智慧的符号。虽然这个理论在后世距离赵烈时代七百年前,方才被西方人发现。
“这便是我的女婿,叶若的夫君。”萧秉言笑呵呵的,举手投足又很威严,又对着赵烈说道:“都是自家人,你莫要太过拘谨!”
家里无论男女老幼,看向赵烈的神色越来越柔和。知道不知道的,都笑意盈盈的,向他举杯示意。
赵烈一一回礼,然后举起酒杯示意,但是并不敢喝进去。方才就是洒了一点的酒水,都被身旁的侍女补满,今天这等宴会,怕不是鸿门宴?
萧秉言拍拍手,空气中回荡着加强的声音,来回飘摇,余音不断却如同醉酒一般,分出不同的声阶。那些跳舞的女子,则又回到场上,重新开始了篇章。
太夫人举起酒杯,看着赵烈。赵烈略有失神,但是被侍女提醒,赵烈不得已,擎着酒杯作揖,苦笑不已。今日若不把胆喝出来,恐怕都不能回去了。
赵烈恍惚之间才发现,只有自己身边儿有这么多侍女,别人身边一个夹菜,一个倒酒便已经是极限了,他身边足足有五个,而且各个都是面容姣好的小女子,特别懂得侍候人。
他这时候再想着抵抗一二已经没什么用了,因为白酒的力气,不是一阵就完事了,它是上了头以后,绵延不绝地如同浪潮一样,往头顶涌动。
萧秉言微微一笑,继续劝酒,那几个侍女会意,都摇着赵烈瘦弱的身板儿,催他喝酒。赵烈迷离着的样子,半醉半醒。实际上也得会装出样子来,要是太实诚了,这些人左一杯右一口的,便是喝酒的酒仙,也得被活活灌成酒颠儿。
萧秉言见已经差不多了,便束手等着第二阶段的进行。
第二阶段,便是行酒令的阶段。每个人都要参与其中,到了谁答不上来,便要满满喝上一大斛酒,当做惩罚。
众人忽然相互作揖,接着便开始找题材,行酒令。唯独赵烈,喝的如同灌了酒的大鹅,左右摇摆不定。众女子扶着他,明知道他在装,也必须给他灌酒。这是萧秉言吩咐好的,真的假的,吐了才知道。
众人嘻嘻哈哈的,都在敲着筷子行酒令。赵烈则半晕的状态,跟着附和,权当是陪衬。
那些个舞女,也都爱凑热闹,明知没有命令不能进厅堂,却一个个挤在门口,偷看众人行酒令。
酒令在各地并不相同,却大同小异,无非都是想似的内容,混合着那些灌酒的目的。赵烈意揣自己虽然并非这个时代的人,若是行酒令,也不会太过丢人,写诗做赋的,倒也不怕!
听说令官是萧秉言的第三房妾室,便强打精神,侧耳听他们究竟说什么。
几个青年男女,可能都是有能力的人,亦或是自家最讨喜的,都在那起哄。排着手非要传诗做句。三夫人也是个喜欢热闹的女子,今日见新姑爷这么醉醺醺的,知道自家阿郎的用意,便有意无意地指向赵烈道:“莫要着急,前几日闻得新姑爷填词做赋,非常厉害,这酒令的最后一句,一定要姑爷来接。”
赵烈方才要摆手,旁边一个侍女抬起手来,端着酒杯便说有人敬酒,要赵烈快快喝下。赵烈意识朦胧,只能被按着脑袋,将酒饮了个一干二净。
这时候想要开口拒绝,就已经晚了。三夫人笑盈盈的,已经开始找题材了。
她看到旁边那个巨大的铜壶沙漏,便眼珠一转,笑道:“墙边铜漏沙。”
有个女子快速接道:“梅香和(四声)烛花。”
几个男儿也自然不甘示弱,便争相抢着要说,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孩童,站起来说道:“评君摭酒话。”
轮到赵烈了,他方才根本没听到几个人究竟在传什么,听闻又有人敬酒,便又被侍女灌了一杯,那侍女方才放下酒杯,几个男女招呼道:“姐夫,该你了!”
赵烈长吐一口酒气道:“啊?”
众人突然哄堂大笑,萧秉言更是捋着胡须笑个不停。就连闷坐一旁的大夫人,也是掩着嘴,偷偷在笑。
太夫人更是不顾仪容仪表,笑的前仰后合。一家人忽然其乐融融,不见方才的隔阂。赵烈不知所以,便跟着呵呵傻笑,似乎萧秉言在证实赵烈是个弱智。
但是赵烈敢肯定,大家之为,并不会如此无聊的。所以他宁愿装傻,也就这么过去了,何必铁青着脸,自讨没趣?
一个女子长的很是灵秀,她的大眼睛与萧叶若很相近,她的美似乎与萧叶若同出一源。让赵烈一时有些愣神。
那女子说道:“莫要这般了,不如我们击鼓传花,这样也能快一些。”
一众纷纷附和,说是这样更快。赵烈忽然愣住,然后反应过来:这不是专门针对我?这击鼓传花如果专门停我这儿,岂不是永远我一个人喝了?
他看了看两旁侍女,忽然觉得有苦说不出。一看便知是在试探他,这些都是最初的步骤,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最要命的。幸好赵烈喝酒以后不撒酒疯,不然性格一暴露,一切就都成了泡影了。
这些女子平素很活跃,却见不到几个适合与他们玩耍的男子,便是到了十三岁,便被隔离开了,此后不能再过多接触男子了,因为她们的阿娘说男儿都在那时候变了,都变得如同男子汉一样,是会考虑男女之事的了。
她们似懂非懂的,也不清楚究竟为何,但是这次好容易抓到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
众女子将小鼓接过来,眼睛盯着那个用来传花的物件儿。仿佛便要与赵烈吃个闷亏!
赵烈趁侍女不注意,抬手道:“你不转过去,怎么击鼓?这样一来,不是想让谁喝便停在谁那?”
几个女子笑了笑,那个掌鼓的,便是方才提议击鼓传花的女子。她转过身去,也不见蒙上眼睛,便说一声开始,就见众人急急忙忙地将自己手上的物件儿向下一个人传递过去。
赵烈又被侍女劝酒,这次赵烈却不理会,假意准备接“花”,故意用嘴躲着酒杯。
鼓声越来越急,花便传的越来越快,那女子背过身去,但是架不住别人摆手喊停。赵烈见那女子摆手,心里“咯噔”一下。
那女子跳着转过身来,笑嘻嘻地看着赵烈。这一切,也都在萧秉言等人眼里。赵烈忽然哈哈一笑,说道:“愿赌服输!干!!”
萧秉言忽然心里一动,叹道:“这一切,都是天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