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江陵之战三


本站公告

    江陵城有十几个门,正北有六个,东西各有四个,而南面则只有两个。

    江陵城南,直接面对江水,江水湍急,两岸则是悬崖峭壁,崎岖弯折,根本无法驻军,甚至无法停留。如果不是人力登踏的船只出现,这么个地方似乎只能顺着水流而去,却不能逆着上来。

    而目前江陵唯一的港口江津已经被魏国大将军杨忠占了,晋安王司马任约帅众望江兴叹,拿对面没有丝毫办法。纵然有十万强兵,也只能看着滚滚大江东去。热锅上的蚂蚁,也只能活活被自己急死。

    王僧辩与陈霸先似乎都不着急,慢慢在镇压各地的叛乱,大部分都是汉家儿郎的叛乱。这年代说是獠人蛮子,实际上已经汉化很久了,只不过那些少数的语言,还一直保留在整个民族之中,一直没有淡去。

    比如陆法和,他言辞很是慷慨,一旦说到激动的地方,蛮语就放了出来,丝毫不顾忌别人听不听得懂,当时堪称雄辩无敌。

    ……

    所有一切的设施已经建设完成,整个围墙协同着军队将江陵城团团围住,投石车与吕公车都已经弄好了,那前些日子就已经弄完的望楼,如今已经成了那些二代与将军们常去的地方。

    赵烈抬起头来的时候,偶尔还能看到那些大将指指点点地,似乎在给那些二代讲授着什么,那些二代半听不听地在一旁搞着小动作,像极了后世幼儿园的孩童。

    他很渴望能与当世名将谈兵论道,纵横古今,但是如今也只能站在方阵里,偷偷地向上看,偶尔还要偷偷练习排兵布阵,模仿他们的行为,从而知道他们的安排和布置。

    清晨,军营里忽然走出去一批勇士,他们手里抄弓带箭,那箭矢上绑着很多的类似是书信一样的东西,就那么走着,并不骑马。

    这在过去,是一种类似于仪式一般的行为,也可以归类为打击敌人的承受心理,就是将招降书从城池外的各个角度用弓箭射进去,以期兵不血刃,攻心为上。

    军营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盯着这些人看,他们迈着让人看起来极为凶悍的步伐,缓缓前行。队主拽着赵烈,往前窜了窜。众人连脸都不洗了,都在看热闹。

    就连那大胡子将军和他身边的一众文吏也都关注着这个事情。赵烈只看他们一眼,便没再关注,反而是盯着那些勇士的去向。

    只见那些勇士走到一定的程度,便停了下来,一齐放下手中的弓箭,双手举过头顶,似乎是在向城上的人展示什么。不过这个动作像极了后世的投降动作。

    接着那些勇士拿起放在地上的弓箭,长满弓背,向上射了很多夹带着书信的箭矢,而后准备向后退。城上那些人捡起书信,忽然变得暴躁了起来,他们叫喊着什么,过了不一会儿,城下的勇士突然转身往回跑,也不顾什么礼仪了,撒了欢地往回跑。

    城上的人们忽地举起弓箭,爆喝了一声“放!”有些勇士还没跑出射程,便被活活定死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军营里忽然就爆发出了一阵阵的喝声,很多将士群情激愤,所有人几乎都拿起了武器,似乎想要就这么冲上去,有的人甚至连衣服都没穿,就那么光着膀子呼来喝去,就连赵烈所在的队伍也都喊杀声不绝。

    后方响起一声声沧怆的号角声,军士们忽然安静下来,纷纷放下自己手里的武器,急急忙忙穿衣服,而后跑过去站成队伍。而那些将军则早就集合了,似乎是有事情要宣布。

    队主拍了拍自己队内的勇士们,说道:“要开战了,都不要害怕。不论先锋部队点到了哪里,都不要慌张!”

    众人点点头,有的士卒则看向诺大的江陵城,口水在喉咙边打转转,久久不能下咽。

    校场上边站着一个身形比较瘦弱的将军,看起来似乎是韦孝宽。赵烈站的太远,根本就听不见他在说什么,那些军一级的武将则站在最前边,等待着传递命令,那些传令兵则来来回回,这么跑下去,估计都得跑断腿。

    不过爷们儿就是利落,不像后世那些女领导,一开口说话就停不下来,似乎什么都要讲到,结果讲了一个小时,士气都讲没了。

    韦孝宽吼了一声,下边的将士渐渐就传递开来,大家齐心合力吼了一阵,旌旗和令旗一起开动,整个军队忽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静静地等待着自己命运的抉择。

    如果有可能,这便是赵烈生前的最后一战。

    莫要看这么远,江陵城可能看起来并不高大,但是到了城下,你才会明白那种绝望。如果上面没有人拦着你,便是一个人架云梯爬上去,也得有三四分钟。打斗的时间里,一秒钟都足以要了人的小命。

    更何况这时候已经有了瓮城,城上不再直上直下有死角了,而是可以都照顾到,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躲过箭雨了。

    不一会儿,所有的先锋部队便已经分了出来,那令旗与赵烈本镇的令旗绑在一起的那一刻,他的心都快搅碎了。队主脸色没有什么异常,反而很是轻松,众人虽然脸色不怎么好看,也也不见太差。

    中午造饭,队主方才从大营回来。众人都涌上去七嘴八舌地问,似乎都不想这么早就送了自己的命。如果他们活着看到江陵城破了,可以进了城去随意抢掠,官家和军府不怎么管这个事,只要不抢那些被禁止的地方,抢来的东西就都是你的。有的府兵|运气好,抢了一大堆财宝以后,卸甲以后,可以做一个土财主,娶两房妻妾,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有时候细想想,人生不就这么一回事吗?

    队主说道:“中军下来的命令,咱们是第三波的先登,第一波一定活不下去,不过如果情况好,咱们很可能不用上城,就可以打赢这场战斗了。”

    众人都不怎么看好这种事情,如果有运气,早就生在帝王家了,还用在这蹲墙角扯闲蛋?

    不过赵烈却胸有成竹,他开口问道:“那我们可以选择先登的城墙吗?”

    队主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小子心真他娘的大,这种时候还有闲心选城墙?

    “大方向已经确定了,咱们要攻西城,西城瓮城多,是最难打的地方。”队主摩挲着手掌,斜着眼睛盯着赵烈说道。

    赵烈则心头一喜:真是天助我也。不过他并未声张,脸上也不曾露出什么喜怒。淡淡地叹了口气,啥也没说,便回去磨刀去了。

    ……

    第二天清晨,十月的天气,已经快要入冬了。但是还是下起了绵绵的细雨,秋水容易涨潮,此时的大江水流湍急,本来就不容易走的水路,到了这个时候,便更加难走。此时的长江,方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天堑。

    所有军队都聚集在各处城下,光是前锋,便有二万人之多。先登必须要用最勇猛的将士,没有消耗一说,大都城一旦打不下来,情况就会翻转。一旦被打退,敌人的援军便会蜂拥而至,一切就会在那一瞬间的心疼与犹豫之中输掉一切。

    所有军队排成方阵,那大批大批的军队不像是后世所拍摄的电影一样,一到攻城就胡乱冲锋,简陋的木梯都是从后往前递过去的。

    前方的大将令旗一挥,所有的猛士忽地一声怒吼,那战鼓便慢慢响起。那些操作床弩的军士一听军鼓变了,便立刻将床弩推到射程之中。

    那高大的投石机,则装好了十斤左右的大石,静静地等待命令。

    这时,城上忽然出现一个人,那人弓步姿势,将弓拉到圆满,随后爆喝一声,将手中顶着的箭矢猛地洒下苍穹。赵烈距离虽然很远,但是也能感觉到那猛士带来的怒气与霸道,震慑着所有人心。

    这时中军忽然爆出一阵吼声,前方令史齐齐吼道:“放!!”

    那一刹那,所有人都将自己手中那机关寇中,那投石机旁边执大锤的人猛地向那根铁钎砸过去,所有的一切,就在那一刻,形成了镰刀,似乎马上就要收割那些参与战争的人们。

    那箭矢与巨石呼啸而过的声音,像极了圆月下从地府跑出来的百万恶鬼的凄厉吼声。砸向城头的那一刻,山摇地动。

    敌方城头上疯狂呼号着什么,那些将士猛地把挑帘放下,几乎所有的巨石都被拦住,掉在了墙外,那些床弩的铁矢则穿透而过,有的甚至将城上的箭垛彻底击碎。有的则直接插在那城上士卒的身上,直接把他射下城墙,死不瞑目。

    有个武将,可能已经做好了对付挑帘的准备,拔出宝剑,便吼边挥舞。那些神臂手全部出列,跑到射程内,用刚刚燃烧的火矢一阵阵地向挑帘射击。

    就这么如同末世流星撞大地一般砸了很久以后,军中一个武将跃马窜出,高声吼道:“国家兴盛,在我勇猛。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全军,杀!!”

    所有军队都喊着响亮的口号,慢慢地向前移动。

    城上的武将见此情况,也吼道:“家国存亡,皆在我辈,拼死护城,为君竭命!弓箭手,控!!”

    那一刹那,天地似乎被一大片乌云遮盖,地上的盾阵却泛着光芒,似乎要挥散开那些厚重的乌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