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病入膏肓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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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叹了一口气,又道:“你不好好学习,以后就跟你姐一样,去读个没前途还要花钱的二流学校。”

      “妈,我不会的。”

      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真的考不上,那就说明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跟你们赚钱好了。我不想勉强的去做任何事。

      可我没敢说出口。

      “那就行,你好好学,妈也不逼你,尽力就好。对了,你三舅母最近怎么样了?”

      我一愣,想到那个突然就病入膏肓的三舅母,皱了皱眉:“还是那样,饭也不吃,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子了。”

      我妈似乎又叹了口气。我喊了一声:“妈,您就别老叹气了,老得很快的。”

      我妈笑了一声,说了一句,“老都老了,还怕什么。”

      “才四十不到,哪里老了,女人四十一枝花……”我很可耻的盗用了张宇用来形容我们数学老师的话。

      我妈被我逗得很开心,我沉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我妈结婚的早,当时才十八九岁而已,我又跟她闲聊了几句,便将手机递给了我姐。

      随便做了点吃的,大姐正好挂了电话走过来,我问了一句,“小荣呢?”

      小荣是我唯一的妹妹,今年才读四年级。我妈生她那年还遇到了计划生育的,挺着个大肚子东躲西藏,才将小妹生了下来。我爸妈有轻微的重男轻女思想,本以为是个男孩子,却没想又是个女的,后来计划生育过了,还想再生,结果怎么也怀不上。

      大姐坐到小沙发上,道:“去你三舅家了,你表姐让她过去帮三舅母洗头。”

      我脸色一变,说话也大声了起来,“你怎么让她去。”

      大姐似乎也有些生气,“我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叫去了,难道你让我去叫回来?”

      我沉默,看着做好的饭也没了胃口。

      半年前,三舅母发了一场高烧,当时所有人都没怎么注意。三舅忙,几个子女也不在家,只是随便给她买点退烧药吃了。结果不但没作用,反倒更严重了,等他们注意到不对的时候,三舅母烧得已经有些疯癫了。

      医生说了这是心理病,要看她本人的意识能不能好。

      大家都信了,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感冒吗?

      所以人都没往深处想,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她似乎连说话也说不了。不知是不愿说,还是说不出来,总是用那种死鱼般没有一丝气息的眼睛,盯着别人看。

      偶尔哼哼唧唧似乎很难受的模样,也没人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三舅每次见她这样,都会生气地骂,“想说什么你就说出来,哼哼唧唧的,鬼听得出你想说什么?”

      别看他这么凶,其实他算是个好男人,即使每天忙碌不堪,他依旧起早给舅母做饭,哄着她吃了才去忙自己的事。舅母一出事,他不管在干什么,都会开着他那陈旧的三轮车“突突突”的赶回来。

      为了这个病,他花了几年存下来的准备盖房子的钱。对三舅母也没有丝毫的嫌弃,可舅母并没有因为这样有所好转……

      半年过来,她自杀了二次。第一次从楼上跳下来,没死成,却摔断了一只手。第二次跑到别人家的田里,点燃了玉米杆,自己跳了进去,也没死成,却留了一身狰狞的伤疤。所做所为,几乎操碎了三舅的心。

      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三舅让我去帮舅母洗澡。她当时的模样,整个背上大大小小的水泡肿的老高,看起来恐怖极了,烧了一大截的头发也不停冒出熏人的气味。由于生病以来不能自理,舅母几乎是几个星期才洗一次头或是澡,头发不仅油腻腻的连在一起,上面还有许许多多的灰尘和头屑。

      每给她擦一下,她的身体都会剧烈地颤抖。那次,我将近洗了一个多小时,手都变得酸胀不已,才将她打理干净。

      我深吸了口气,看了大姐一眼,“我去叫她。”

      三舅家就在隔壁,两步路的路程。进门就是空落落的,因为没人打扫的原因,东西摆放得也很乱。我有些烦躁,喊了一声妹妹的名字。

      没几秒,便听到里面有声音传了出来。

      我走进了房间。

      小妹正帮三舅母擦着头发,因为人矮的原因,她不得不踮起脚才够得着。

      我看了看脚边盆里浑浊的污水,又看了看尽心尽力的给舅母擦头的小妹,撇了撇嘴,无奈的喊了一声,“给我,你去打盆水来。”

      小妹递过手中的毛巾,有些茫然的看了我两秒,抬起盆屁颠的跑了出去。

      我扯了个微笑,剥开舅母的头发,不出意外的看到许多白色的头屑,苦笑不得。

      她的头发自被火烧了,就被三舅一剪刀剪了。

      擦着参差不齐的头发我莫名有些想笑,余光突然扫到她背后那个雕木小床,眉头一皱。不知是屋子太暗还是什么原因,我竟看到了与在校门口一般无二的黑气。

      确定自己没看错后,我想走过去一瞧究竟,这时小妹端着水进来了。

      “姐,水来了。”

      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木床,扶起舅母让她坐到小凳子上。

      舅母面无表情的,让她干嘛她也不反对,这样僵硬的神情让人有些害怕。我忍住惧意给她洗了头发,小妹。也在一旁帮衬着。

      由于下午还要上课的原因,我不得不加快了速度。擦了擦头发后,我问了一句:“舅母,你家吹风机在哪呢?”

      舅母幽幽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虽然早先就料到是这个结局,但还是有点失望。刚在一边柜子里翻了翻,后面突然响出了一个夹杂着怒气的女声,“你在干什么?”

      我回头,是舅母的二女儿刘萍回来了,她带着怀疑且不满的目光盯着我。我不明白,但心中总有些不舒服。

      “刚给舅母洗了头,这不,找吹风机呢?”

      见她想说什么,我立即打断了,“我不知道你家吹风机在哪?姐你回来了,那你赶紧拿出来吧,舅母身体不好,等下着凉了就不好了。我下午还要上课,就先回去了。”

      我笑咪咪跟舅母说了一声先走了,然后拉着妹妹,飞快地离开了她家。

      笑话,再留下来还不得被刘萍给压榨死?想着自己好心好意的给她妈妈洗头,她不感谢就算了,还一副自己是想拿她家什么东西的样子,我心中就一阵恶寒。

      我斜了一眼小妹,“你表姐干嘛去了,为什么叫你去帮舅母洗头呢?”

      小妹有些楞楞地说:“我不知道啊,她说有朋友叫她,要出去一下。”

      我一阵气恼,瞪了小妹一眼。好了,那不孝女,感情同学比亲妈还重要?

      小妹挠了挠小脸,有些莫名其妙。

      回家吃了饭以后,我提着书包,往学校赶,出门看见刘萍拿着手机,不知在跟谁打电话,笑得很开心。她看见我,只是撇了一眼,便转过了身,说话的语气很是轻柔。

      其实我是想扯出一个笑的,毕竟亲戚嘛!虽然她一直瞧不起自己,但是也不好冷脸相对。

      但此时,我突然有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羞耻感。

      我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抬脚一踹,想象着是踹在她挺翘的屁股上。然而她并没有回头,我得意的抬了抬脑袋,扯了扯松垮的衣服,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

      一个中午的时间,两个孩子的尸体已经被拖走了,学校的那扇门也关了。前面依旧有着警察用布条围着的区域,地上,墙上的血迹也用白布盖了上去。

      我快速地瞄了一眼校门,发现黑气似乎比原来似乎淡了许多。没敢多瞧,加快速度往下门赶。

      坐在教室里,老师的身影依旧没出现。中午的事早已经惊动了全校,旁边的同学几乎都在议论着些什么。

      我愣愣的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气,不知为何,今年冬天来的特别晚,平常天气也燥热不堪,没见一点冬天来临的动静。

      背后有人戳了戳我,我回头,是鲁智。他压低声音问,“他们都在说着什么?什么撞死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抬眼看了他,“你平时不是自诩什么都知道吗?还来问我。”

      他瞪了我一眼,“这不是中午回家早吗?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扬起一个近乎恶意的笑容:“我知道啊。”在他期待的眼光中,“但就是不告诉你。”

      鲁智脸一夸,“平时你问我啥都跟你说,咋到了我这里,你就不跟我说了,咱们之间的信任去哪儿了?”

      说着他也不看我,哼了一声,“得了,我才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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