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体型十分高大、健壮,额头上的刺青彰显着他诺德人的身份。但是无论是这位诺德人自己,还是他手中所牵着的那匹坐骑,都显得有些狼狈和憔悴。
这家伙的脸色惨白,下颌上的胡子许久未刮,咽喉上有道十分恐怖的疤痕,但却是旧伤。他身上的皮甲倒是不错,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不过上布满了许多战斗过的痕迹,有些痕迹很新,似乎是不久前才添上去的。
再加上这个人的胸口总是时不时的急促起伏,似乎想要咳嗽,但却一直忍耐着,这意味着他曾遇到了一场或数场苦战,身上可能有些暗伤。
他的靴子上满是泥水,身上的很多地方也都带有未干的潮湿水迹。而他身旁坐骑的马鬃和马尾更是凌乱无比,看样子他和他的坐骑曾在雨中前行了不短的时间。
之前那场在晌午刚刚停下的雨其实并不算大,说起来倒更像是一场浓厚些的雾。如果这家伙是在今天早上才从某处出发上路的,那么细丝一样的小雨应该不会让他和他的坐骑如此狼狈才对。
鲁伯特知道有三条路能通往此处城门,其中一条路途径‘伊来尔’村。这个村庄和三叶城比邻,是混乱时代结束后慢慢才发展起来的。
最初那里曾驻扎着狮鹫王国的某一支正规军,目的是震慑和保护三叶城及其周边区域。后来大陆上的整体事态日渐稳定,狮鹫王国的统治也慢慢稳固,所以驻扎在那里的军队逐渐减少并最终解散,而原本的区域因为一些基础设施还在,才慢慢发展成了一座村庄。
‘伊来尔’村离三叶城很近,从那里骑马只要小半天的时间就能到达。如果对方走的是这条路,将有很大的可能会因为下雨而在村庄中留宿,不过从他此时的状态来看,显然从这条路到达的可能性较低。
另外一条路的尽头通往了圣焰古城,当然,那座古城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是一片废墟,并且一直没有重新修缮的打算。这条路的沿途倒着实有几座城镇,其中从最近的一个村庄骑马到达这里,大概需要三、四天的时间。这倒是很符合对方现在的样子。
当然,还有最后一条通往‘白蜡城’的路。
在这条路上,距离三叶城最近的村镇,骑马疾行至少也要一周多的时间才能到达。鲁伯特曾经了解过,其实在数百年前,那条路上倒是还有些村镇的,只是那些村镇后来都渐渐搬离了原本的位置,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通过初步的观察,他判断这位冒险者应该是从第二、或者第三条路上过来的,其中第二条路的可能性最高,因为第三条路上单独行走旅人很少,在那条路上的,大多都是些与白蜡城进行往来贸易的商队和车队。
当然,对方是个冒险者,也不排除他是去另外一些地方进行某些任务的。
……
此时的鲁伯特将双手十指相互交叉,平放在腹部,两根大拇指悠闲的彼此轻叩,以缓和紧张的氛围,并通过这些小动作使自己显得比较平易近人。
“你的马?”他指着那匹无精打采的坐骑,“能看得出来,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他微笑着对冒险者说道,想要用闲聊让对方放下戒心。
“这就是你想问的问题?”冒险者皱着眉,额头上的刺青聚成了一团。
他的这种很不配合的态度让周围的守卫们十分不满,鲁伯特看到杰拉尔朝前迈了一步,并用长枪的枪尖点在了冒险者的皮甲上,大声的警告着,“嘿,诺德人,我建议你最好老实一点,按照我们的规矩来。否则的话……”
威胁的话语不要说满,因为你并不知道对方的心里真正害怕什么。所以,有时意味不明的停顿,更会让对方心生疑惧。
只是,杰拉尔使用的并不好。鲁伯特在心里摇了摇头。
杰拉尔的脾气有些暴躁,之前也是他用长枪的尾部,狠狠的捅了那个想要进城却又交不起进城税的穷人。
说实话,这种行为不太妥当,但鲁伯特作为这里的守备队长,却并没有进行阻止。他需要有人去扮演这样的蛮横角色,以震慑那些想要偷税漏税、私运违禁品,或者各种目的不纯的不法之徒。
“呵,你说的是,‘你们’的规矩?”诺德人低头看了看点在自己胸口上的枪尖,又慢慢抬起头盯着杰拉尔,苍白的脸色上露出一抹阴郁。
对方的眼神极其可怕,再配合他那高大健壮的块头,震慑得杰拉尔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
下一刻,这位脾气暴躁的守卫因为自己的退缩而羞愤的红了脸,他生气的掉转长枪,想要用枪尾给眼前这个桀骜的诺德人来一下狠的。
鲁伯特看到他手下的其他几名守卫,雅力士、比尔、布德等人都持枪靠近了一步,自动的进行着配合,这不由得令他有些欣慰。
城墙上几名归属于另一支城防的弓箭手们也将弓弦拉满,以防止这个冒险者骤然暴起。
“好了,不要这样。”鲁伯特在最后时刻出声阻止了这场冲突的升级。他想要给对方一些下马威,但是却又不想将事情闹得见血,甚至出现人命。
他让杰拉尔退后,并示意大家把武器都收起。
“我说过,放轻松点,冒险者,我们并不想对你怎么样。”鲁伯特对诺德人说,“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们就是干这个的,这是我们的工作——收取进城税,保护城市、盘查来往的可疑者……”
鲁伯特在说‘可疑者’这个词时,眼睛紧盯着诺德人的面部。可是对方在听到这个词后,脸上的神情却没有明显的变化,这不由得令他微微有些失望。
这个诺德人无疑是个十分危险的家伙,所流露出来的煞气很重,周围的守卫们都能感觉到。但是,这却不是鲁伯特阻止他进城的原因所在。
他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这个人身上有种浓郁到凝成实质的死人气味,甚至让他隐隐的有些想呕。
是的,一种气味,却不是用鼻子去闻。鲁伯特有先天性的鼻炎,对几乎所有气味都不敏感,但是那种特殊的气味却是需要用感知去体会的。
他从小就有这样的天赋,能感知到某些人身上的奇怪味道。那味道并不是酒香、也不是汗臭,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任何气味,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就是某些人的特别经历、或者极端情感所凝聚的,或者接触到其他特殊生物所沾染的,一种莫可名状的东西。
小时候的鲁伯特并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天赋,因为那时的他所接触到的都是些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即便偶尔能隐约感觉到少数几个人和其他普通人不太相同,但是那些人身上的气味都很淡,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直到鲁伯特十四岁那年,村子里来了一位商人。
那个商人十分的富有,还带着一个有着很多保镖的大商队。商人在村庄内停留的那半个多月时间里,曾做了许多的善事,这使得商人在村民中赢得了很好的口碑。
但是,当时的鲁伯特却很怕他。商人在村内停留的那段时间,鲁伯特连家门都不敢出,因为他感觉到商人身上有种让他窒息的、浓到化不开的亵渎和邪恶的气味。
直到许多年以后,他才隐隐的猜测出,那种气味,应该是魔鬼的味道……
大陆之上,承平许久。但是在这种平静的表面下,鲁伯特却能感觉到有某种暗潮在涌动。在见过商人之后五十多年中,他留心打听着任何与魔鬼有关的事情。
许多人类的国家和城邦都不时的有与魔鬼相关的惨案发生,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还有着越来越频繁的趋势。
但是在这些他打听到的惨案中,鲁伯特却从没有听过一个商人留下的痕迹。这不由得令鲁伯特的心里总是有个心结解不开——那个商人在这么多年的里曾干过什么?还打算做什么?
他想要阻止,却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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