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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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议的实质就是备战,只有先备战方才有实力救赵。不过毕竟是楚越联合,解决了收粟问题,代表自己部落立于朝堂上的竹忽然横插一个问题为何一定要三年之粟,两年不行



    “三年耕而余一年之食,率九年而有三年之畜,十八年而有六年之积,二十七年而有九年之储,虽涔旱灾害之殃,民莫困穷流亡也。故国无九年之畜,谓之不足;无六年之积,谓之悯急;无三年之畜,谓之穷乏。



    又云什一之师,什三毋事,则稼亡三之一。稼亡三之一,而非有故盖积也,则道有损瘠矣。什一之师,三年不解,非有余食也,则民有鬻子矣。”



    负责高库的伯南从容而道,尽量让楚语不太利索的越人听懂。竹是年轻人,楚语学的很快,伯南说完他便道“稼亡三之一,三年累亡一年,一年仅少一年之粮,何须三年之粟”



    “呵呵”不知谁忽然笑了,然后很多人跟着笑。



    “不佞也不知。”熊荆有些不悦,他不愿看到楚人嘲笑越人。“请伯卿解惑。”



    熊荆的出言让场面安静了下来,伯南揖道“禀告大王,稼亡三之一确如越臣所说,三年累亡一年。然,毋事之人食粟甚多,常人一月食粟一石半,战时一月则需食三石,军中又有牛马,输运又有耗损短少,毋事之人一年需耗一年之粟,三年即耗三年之粟。余者虽在耕稼,然耕者皆是老弱女子,又无牛马,三年后稼当亡三之二。故云,非有三年之粟,不可为三年之战。”



    十分之三的人负责作战以及后勤,食量翻倍就要消耗十分之六的粟米,再加上输运的牛马,这确实需要一年的粟米,如果运粮的路程过远,可能还不止一年的粟米。



    楚军的情况是以水路运输,但二十人一辆随军马车的配置,加上短途运输需要的牲口,加上各县各邑正在建立的骑兵,等于把减去的陆路输运所需的牲口又补回来了。



    “竹卿,三年之粟可知否”熊荆问向不解的竹。



    “臣知也。”竹讪笑,他没想到自己的问题把熊荆也扯进来了。



    “然。”熊荆对着他点点头,而后再看向伯南,“楚国未有什一之师,因为水运,也未必需要什二之力夫输运,你与大司马府商榷后再算三年粮秣之耗。”



    “唯。”伯南答应道。“臣今日便与大司马府相商,然臣仍要敬告大王,近年天相大异,尤以秦为最。秦王政三年,大灾,民大饥;秦王政四年,七月蝗,大疫;秦王政五年,蝗、疫、大灾;秦王政九年,四月寒,民多冻死;去岁,天下大旱,秦六月至八月不雨。



    而秦王政三年前之大灾,乃二十五年前上郡大饥,再往前,未见大饥,只是水灾地动”



    “果真如此”熊荆到没有留意这几年灾害,现在听伯南一说,顿时起了心思。



    “敬告大王,然矣。”右史出列答道。“此天弃秦也。”



    “天弃秦也。”群臣咀嚼这四个字,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大王,天确已弃秦,然臣以为当多积一年之粟。”伯南是个稳妥的人,最近几年天灾频繁,他就担心楚国什么时候来一场天灾,积粟全部都打战食尽,那庶民可真要饿死了。



    “诺。”熊荆点头称诺。“如此,当积四年之粟方可与秦人再战”



    “禀大王,四年之粟当需九年。”孙余答道。



    “九年之后方可与秦人战”熊荆心里咯噔一声,“赵国亡矣。”



    “大王,最短也需七年。”孙余再答。他此前的计算成七年本考虑到了大小年和灾年,减去这些,也要七年多时间,勉强算做七年。



    “七年”熊荆心里再次默算了一下,觉得还是太晚。秦国第一伐三年,休息两年就是五年,第二伐将在第六年。如今齐国不盟,自己第八年再救,赵国真的能撑到那时候



    “必要七年。”孙余点头。这是最短最短的预估了,再少就没有了。



    “不佞闻魏国每年余粮三千万石,齐人每年购两千万石”熊荆悠悠说道,但他知道这是不太现实的事。楚国自己的粟麦可以靠铸币购买,魏国的粟米那就要真金白银了。除非,在大梁北城搞房地产,把房价炒到几万钱一平,以让海量的楚国货币流入大梁房市



    熊荆真是异想天开了,但又一想,大梁北城不正是租界嘛,还是魏国国都,那些魏国大夫想迁入楚国,何不在大梁北城买房,一户一幢别墅楼,每户售数十金、上百金不等,如果能卖出一万户,那就有数十万金。



    大王走神,朝堂上群臣并没有注意,他们主要在想七年后该怎么办,救赵不救赵



    救赵有救赵的好处,不救赵也有不救赵的好处。救赵,秦国多一个敌人,楚国多一个潜在的帮手;不救赵,占领赵国后秦国又强大了一分,原来是据天下之半,灭赵后那就占了天下三分之二可别忘了赵国和燕国是连在一起的;再就是马匹,秦国一旦占领赵国,楚国的马匹来源就断了,胡商那边也无法进行贸易。



    “禀大王,臣以为积粟之后当救赵国,不救,无马也。”成介等人揖告道,这是他们的意见。



    “大王,臣等以为当救赵。”此前激烈反对蓝奢盟赵的彭鬣也同意救赵。



    “大王,臣等亦以为需救赵,不然天下倾覆,楚国危矣。”驺开和大长老宋也同意救赵。



    “大王,救赵当断秦军之南路。”项燕一直不说话,他尽量等群臣表明自己的态度后再说。“当请赵使告知赵国”



    “臣以为不应告之赵人。”淖狡反对道。“赵国多秦侯,赵知即秦知,不可也。”



    “大王,或可行孙膑之策。”昭黍说的很隐晦,但意思却很清楚趁机收复旧郢。



    “大王容禀。”项燕并不同意昭黍的意见。“昔年孙膑攻魏救赵,攻魏成也,救赵却不成,魏军攻入邯郸方退兵返国。若行此策,复旧郢可成,救赵不可成也。”



    “哦。”熊荆不由多看了项燕几眼,只在朝堂上讨论战略并不合适,他道“此事先交予大司马府筹划,他日再议。”



    熊荆对项燕说完又看向群臣,道“此事议完,还有何事”



    “请大王勿与齐人绝。”东野固带头揖道,说起了齐国。



    说到齐国自然会说起两国的姻盟。熊荆的态度很明确,不再娶齐国公主为后,但不与齐国断交,保持一般的外交关系。东野固等人却坚持要娶齐国公主,认为这是拉拢齐国的手段之一。



    只是,齐国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楚国拉拢,称过东帝的齐人甚至有些看不起楚人,以楚语为南蛮鴂舌。齐人这种心理上的优越感有些人在意,有些人则还不在意。熊荆倒不觉得齐人太过骄傲,他只是不想娶一个懦弱之王的女儿,不想自己的儿子沾染上懦弱的习惯。



    婚姻是人生大事,除芈玹外,他还没遇到过别的动心的女子。若真要在他所见过的女子当中挑一个,那自然是芈玹,伏剑的芈曦也很不错,可惜两人同父,再就是魏女公孙嫣,勉强。



    朝堂上乱哄哄一片,反对与齐国继续联姻的成介等人,与赞成和齐国继续联姻的东野固等人激烈争辩。成介等人反对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认为齐国是另一个赵国,联姻后秦国如果伐齐,必会求救于楚。不救,楚国将陷入人伦上的被动。



    反过来,秦国攻楚齐国是不会救的,这点已经证明。即便齐王答应了,齐人也不会救,这点也已经证明。既然齐楚之间只能达到这样一种互相贸易的关系,那又何必要联姻只要双方遵守穆陵关之盟,保持邦交友好就可以了。



    成介等人的理由和熊荆不同,这是现实的考虑。这样的考虑完全正确。君王联姻本就是外交手段,但这种手段不能频繁使用,很多时候使用只能一次,因为王后只有一个。既然联姻不能使齐楚邦交更进一步,那就没有必要把这个机会浪费在齐国身上。



    “荆儿不欲与齐人联姻”朝堂上还未完全确定的事情,,次日赵妃就耳闻了,这日熊荆请安后一起用膳,赵妃特意说起了此事。



    “然。”熊荆的筷子悬在空中,他倒忘了向赵妃提这件事。“请母后恕罪。”



    “不娶齐女也好。”赵妃笑起。“荆儿未与齐国联姻时,赵使曾向我提起赢南公主,她比你小一岁”



    “母后。”没想到赵妃说起了赵国公主,芈璊在旁边一个劲的笑。“荆儿年纪尚幼”



    “呵呵。”芈璊笑的更欢。“还尚幼,宫外皆说王弟临幸过一个魏女。”



    “这是子虚乌有。”熊荆瞪了她一眼。



    “荆儿。”赵妃再道。“你是楚国大王,又已亲政,婚事应当早定。”



    “母后”熊荆大急,“秦国正大举赵国,若与赵国联姻”



    “若何楚国难道不救赵国”赵妃看着熊荆,意思非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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