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沉声道:“属下这劣徒,让曹公见笑了。”
曹操的微笑丝毫没有变化,他了眼因不服气而将头垂得更低的史阿,说:“怎么是见笑?在我未曾建立绣衣卫之前,凉主刘范的锦衣卫是何等的猖狂?他们肆意收买、培植在朝廷上的势力,与之相左的众多官僚被暗杀,整个朝堂、整个京师,但凡听闻锦衣卫的威名,谁人不是不寒而栗?”
王越略有感叹地点点头,曹操移开了几步,又长叹道:“后来,虽然绣衣卫建立起来了,意图驱逐锦衣卫在京师中的势力,但锦衣卫树大根深,仍然对绣衣卫有压倒性优势。第一次,绣衣卫这边刚刚从京师周边的流民中选取了几个好苗子,当晚就被暗杀了,一个都没给我剩下;又一次,绣衣卫刚从鲜卑马商那里买来了数十匹好马,刚牵出马棚,不仅买马的绣衣卫被袖箭射得干干净净,而且那些马最后被找到之时,已经让一群流民给分着吃了;还有一次,绣衣卫打算扩建训练场地,刚盘下北城的两间大车店,夜里就无端腾起大火……”
说到这些令人发指的过往,尽管是曹操,也不禁气得捏紧了拳头。
曹操又转过身来面对着师徒二人,笑道:“当时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除了撤销掉绣衣卫,为朝廷再省点开支,毫无办法。却在这时,二位出现了。自二位接手绣衣卫后,咱们这绣衣卫是越来越红火啊!不仅吸纳了一大批武艺高强的游侠,壮大了自身实力,还屡屡挫败锦衣卫,拔除锦衣卫在京师乃至整个司隶的大大小小数百个的据点。现在,锦衣卫是江河日下,凉主刘范,也很难再窃取朝廷的机密了。”
王越听后,豪气冲天,因为绣衣卫全然是在他的组织下和带领下,才取得如此辉煌的成绩。打得天下第一的情报组织一败再败,眼看着就要把天下第一的位子让给他的绣衣卫,王越的心里美极了。
史阿却嗤之以鼻,他知道尽管凉主刘范难以再打探朝廷的消息,但尽管如此,凉国也不是朝廷,也不是曹操能轻易招惹的。尤其是在十军之战后,凉国已经俨然成为天下头等强国。
曹操看了看这处宅院,又说:“加上今夜的行动,将锦衣卫在朝廷里最后一颗钉子给拔了,锦衣卫在京畿,乃至整个司隶,已经抵不上咱们的绣衣卫。至于关中、冀州等地,等绣衣卫慢慢扩展势力过去,自然是攻无不克。二位,咱们最基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史阿,也果然如我所料,真成了天下人口中的第一剑客,最强大的侠士了。”
史阿轻哼一声,他知道自己只是第一刺客,并非第一侠客。
王越道:“那曹公,接下来怎么办?”
曹操道:“这最基本的工作,也并非等同于最关键的工作。今夜我来,就是通知你师徒二人,这最关键的工作该办一办了。”
王越不管一脸没兴趣的史阿,兴奋地说:“还请曹公示下,这最关键的工作是什么?”
曹操凝视着王越的双眼,说:“我要你师徒二人亲自带队,潜入凉国,打探凉国关于应对贸易战的情报,另外……”
曹操顿了顿,停下再三思考了一番,方才敢把这最要紧的话给说出来:“伺机刺杀凉主,刘范!”
“什么?!要刺杀凉主刘范?”王越大吃一惊,他从没想过曹操居然要用荆轲刺秦之法,去一劳永逸地解决凉国对朝廷的威胁。若刺杀失败,朝廷难免会步燕国后尘,愤怒的凉国必然倾全国之力,大举进攻关中,重复十军之战时朝廷的窘境。
但王越转念一想,若能成事,凉主刘范的子嗣还十分年幼,刘范一死,凉国必定大乱,即使凉国朝臣们扶立幼主,也是主少国疑,这时候朝廷趁机进军凉国,有很大的几率会给陷入慌乱、群龙无首的凉国以致命一击。所以,这个险,值得冒!
史阿却轻蔑一笑,说:“敢问曹公,为何要打探凉人应对贸易战的情报?难不成朝廷无力在贸易上压过凉国一头?又为何要用刺杀这等阴险的法子去对付凉主刘范?难不成曹公和大将军,已经如昔日的燕太子姬丹,除了刺杀之外,便再无他法抵抗强秦的统一天下之势了?”
曹操闻言,脸色立即暗沉了几分,他的表情在昏暗的夜色里变得更为明暗难见。
王越却很清楚地看见了曹操的嘴唇,在黑暗里微微颤动,曹操已经很愤怒了,不过是在尽力抑制住而已。
王越回头大骂:“逆徒,你给为师闭嘴!”
史阿却全然不顾,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曹操。
王越见曹操的脸色越来越铁青,正要扬起手给史阿一个巴掌,曹操却突然伸手,抓握住了王越扬起的手。
曹操松开王越的手臂,沉着地说:“在某种程度上,你所言不错。袁本初之贸易战虽然精妙绝伦,掐住了凉国重贸易的缺陷,朝廷公卿多番计量,认定凉国大有可能在贸易战中损失惨重。但凉主刘范和其小朝廷,都是不可多得的妖孽。我设计的十军之战,让凉国四面受敌,他们尚且有破解之能,更何况仅仅是早已让管仲玩腻了的贸易战呢?万一凉国在贸易战取胜,凉国必然越来越强。所以,我实在不敢托大啊。”
史阿淡笑道:“曹公坦诚相见,是属下鲁莽。”
王越见曹操一脸淡定,这才松了口气。
曹操又说:“至于这刺杀凉主刘范,目的却并不是为了国家着想。我知道,王使大约是认为,我是想学燕太子姬丹,借一个刺客,换来整个天下的安定。其实并非如此。”
王越这就有些疑惑了,不出于这个目的,曹操为什么要刺杀刘范呢?王越也不禁感叹,有权有势的人,你真猜不透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