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也派出五千骑兵通过潼关,进入关监督西凉是否退兵,严格遵循盟约。由于朝廷急需盟约承诺的一共十五亿的赔款和两万匹战马,刘范也需要接回饱受折磨的人质,更要和朝廷通商和‘交’接流民,双方都不敢逾越盟约。
到了十月二十六日,也是盟约达成的第三天,朝廷派遣太尉大人杨彪作为钦使,亲自带着人质,也是原光禄勋刘焉、原少府黄琬、原太仆卢植、原议郎蔡邕、原宗正刘虞,以及他们的‘门’客‘门’生仆奴等三千多人,赶往潼关。杨彪的任务是将人质和一同带来的乌孙人‘交’接给刘范。为了威慑刘范,朝廷还给杨彪配备了三千旗甲鲜明的骑兵。随行的,还有参与谈判的刘诞和他的锦衣卫。
到了巍峨的潼关下,杨彪一眼看见了长身‘玉’立的刘范,他为了表示没有恶意,所以没有披挂着甲胄,而是穿着一件白‘色’的常服,骑在黑云马,背后是巍峨的潼关,和乌泱乌泱的西凉铁骑,在人群的刘范显得格外的刺眼。
刘范的身边,还陪着另一位未穿挂甲胄,面容坚毅的儒士,田丰;还有留下来的武将,典韦和赵云。两万铁骑盘踞在潼关,人和马却都没有发出丝毫杂声。不需过多的聒噪,沉默便是最好的威慑。杨彪远远的都能感受到,淹没在‘阴’影下的西凉铁骑身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之前杨彪还觉得,带着朝廷的三千骑兵,起码还可以和刘范分庭抗礼,但现在看来,这一招倒显得朝廷不自量力了。
看见杨彪一行人快速走来,特别是望见杨彪马后的五辆马车被官军的骑兵裹挟着,刘范马从马下来静静地等着。那五辆马车,是五名人质。刘焉坐在第一辆马车。他急切地撩开车帘,一眼看到对面望眼‘欲’穿的刘范,思念之情自不用说。
看见刘范下马了,杨彪率领着一队人马也赶紧奔到刘范面前。典韦和赵云见状,立即站到刘范的身后。杨彪下马缓缓走来,站在了刘范的面前。遥想当年,刘范还不过是个借父亲刘焉和宗亲身份位的一个区区校尉,身为太尉的杨彪还是刘范的长官。而不过两三年的光景,校尉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校尉,而太尉却还是那个太尉。刘范虽然和朝廷‘交’恶,但现在明面的身份还是朝廷的前将军、凉州牧、冠军侯,实际,刘范的身份远不止如此。想到这里,杨彪不免生出了诸多感叹。
刘范先给杨彪微微地作了一揖,杨彪虽不情愿,也是微微撇开头回了礼。刘范看到杨彪的这一举动,只是觉得好笑罢了。这个举动虽然十分微小,但却暗含着如今朝廷对待刘范的整体态度,那是心里恨不得打死他,却还要对他恭恭敬敬,不敢逾越半分。刘范是喜欢朝廷看不惯他却又干不掉他,这种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心境。
刘范说道:“太尉大人,下官,这厢有礼了!”刘范在说到“下官”这个颇有些意味的词语时,故意顿了一顿。
杨彪闻言,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说道:“虽然冠军侯如此称呼自己,但老夫可不敢如此对冠军侯无礼啊!”
刘范明知故问,说道:“盟约达成,在下依然是朝廷的前将军、凉州牧,而太尉大人是三公之一,自然是在下的官。在下于太尉大人面前称呼自己为下官,有何不妥?”
杨彪说道:“原来并无不妥。这是,在经历了这次变故之后,老夫可是将侯爷看得真真切切。阁下虽然明面是朝廷的下官,但实际早已是裂土封疆,在西凉和西域说一不二,和地方的土皇帝有何区别?而且阁下掌有控弦之士数十万,平时在凉州对朝廷命令阳奉‘阴’违,这次又侵占关,威‘逼’君,实在是非人臣所为啊!”
刘范但低头微笑不语。杨彪说道:“罢了!这次风‘波’已经平息,盟约已经签署,现在把人质‘交’还给你吧!”
刘范点点头,说道:“朝廷识时务是最好!”
杨彪哼了一声,朝身后挥了挥手,便有刘诞带着五辆马车和三千多人向潼关走来。刘范迫不及待地赶前去,在五辆马车分别接下了刘焉、刘虞、黄琬、卢植和蔡邕。由于朝廷不敢对他们严刑拷打,五个人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只不过眼睛下的眼袋浮肿了,须发都有些杂‘乱’。
刘范和刘诞见到阔别了十几日的他们,不禁都是热泪盈眶。而刘焉等人也是老泪。刘范见刘焉等人都有些疲惫,便让刘诞先送他们进潼关休息。追随他们的三千人也都进入潼关,潼关下只剩下了西凉铁骑和官军的骑兵。
人质们一走,处在西凉铁骑和官军骑兵之间的杨彪,面对冷若冰霜的西凉铁骑,立即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势单力薄。若不是他背后还有三千多骑兵,他早吓得‘腿’软倒在地了。但杨彪不禁想,假如冲突在此刻爆发,他背后的三千人马会不会义无反顾地和西凉铁骑刀兵相见?亦或是抛弃杨彪,一股脑地逃跑?杨彪不敢细想,因为他不想品尝绝望的滋味。
在刘范送刘焉等人进潼关休整时,杨彪瞧见了刘范的谋士田丰。秋风萧索,一身儒士打扮的田丰,鬓发和衣袂在风缓缓飘动着,田丰眯着眼,双手放在后背,显得十分儒雅。杨彪对田丰说道:“敢问先生可是刘凉州的谋士田丰?”
田丰脸未起‘波’澜,只是淡定地说道:“太尉大人身居高位,也认识在下?在下有礼了!”田丰原本是太尉府的茂才,杨彪是他以前的长官,他当然认得。只是,田丰恃才傲物,刚正不阿,因此得罪了府不少同僚,所以杨彪虽然也认得他,但也一直不重视这个招人恨的属官。
杨彪说道:“昔日先生在老夫府为茂才时,老夫也曾留意过先生,想把先生引荐给朝廷。怎奈事务繁忙,老夫年老,记‘性’不好,这才让朝廷白白失去一位贤才啊!”
听了杨彪这番痛心疾首的话,田丰还是一脸的淡定,无悲无喜,仿佛他是个雕像一般。田丰说道:“大人言重了!在下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儒生罢了,怎敢劳烦大人去叨扰朝廷?”
杨彪说道:“先生过于谦虚了。这凉州乃是苦寒之地,先生居于凉州,恐怕是大材小用。如今天下丧‘乱’,王业艰难,朝廷求贤若渴。相较于刘凉州,当然是朝廷更需要先生的襄助。如果先生有意,老夫必将告朝廷,在陛下面前引荐先生。别说议郎尚书,算是三公九卿,也任先生挑选!只要在朝廷任职,与老夫同朝称臣,自然荣华富贵,远胜于今朝。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田丰一如既往地说道:“大人多虑。现在的凉州,在吾主刘凉州的治理下,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苦寒的凉州,百业兴盛,万民太平,远非其他州郡可!在下忝为刘凉州的臣子,在州牧府办事,一样可以报效国家,为朝廷分忧。再说了,现在朝廷谋士如云,猛将如海。有张让、赵忠之流,武有何进、蹇硕之辈,另有杨太尉、袁司徒、曹司空、王校尉等智者,天下能有何事尚未不平?哪里还需要在下这个茂才呢?”
杨彪这下总算是听出来了,他费力劳心地拉拢田丰,但田丰意志坚定,绝不是三言两语能拉拢过去的。于是杨彪也死了这条心了。杨彪哼了一声,说道:“这次你主面对朝廷的威胁却反应快速,反败为胜,便是先生的功劳吧?”
田丰说道:“太尉大人过奖了,哪里是在下一人之功?西凉的臣武将,哪一个不是胜过朝廷官僚千百倍?”
杨彪闻言,竟说不出话来。58xs8.com